女子竟捂住嘴笑了起来:“你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你常常夜里做梦?难不成,是被梦魇着了?”他便是不再答了。女子追着他问缘故,他面无神色,再不作声。
若世安好,梦转几行。心怀苍生,益于百姓和乐,救助世人,安康泰然。世间苦处太多,多做几个梦固然也是好的。此生,注定不凡。
半夜,大约已过丑时,窗外雪停了,与那白日里苍茫大雪完全不同。女子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有风吹过草木乱扬“沙沙”声,越发强烈。
女子意识到不对劲,看了一眼还趴在桌上熟睡的若梦,起身到院子里。木屋外狂沙四起,灰尘弥漫到空中,久久未散去。
“你果然在这。”一个声音从天扩散到此,话刚落,便见黑衣男子蒙着面现身于此处。
“叔叔,你怎么找来了?”女子曾以为自己跑出来没被任何人发现,却不晓还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浮生啊,你什么时候能听点话,快些跟我回去吧。”原来她便是浮生。一转眼,时光似烟云远行不返,草木春生轮回,改头换面,又是九千年过去了。
浮生也长大啦。
“我才不要回去,这么些年,也不见得他管过我,我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几回。”这九千年,地府中阴森寒冷,暗黑无际。
从浮生记事起,她的父亲便从未管过她。住在同一个地方,有时几百年一千年或许也未能见得他一面。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她父亲亲生的。父亲不曾管她,好在她还有这个对她百般好的叔叔。从小,她的叔叔无论有多少公务缠身,也会找出时间来教她法术。如今,他的鬓发起了白丝,皱纹加深印脸上,是岁序给他的见面礼。在浮生心里,叔叔比父亲还要重要。她的叔叔,是她父亲的下属,名叫正玄,从小便见得他跟着自己的父亲,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浮生,其实你父亲他——”浮生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他一定会说她的父亲是迫不得已。这些年来,早就听腻了。浮生一直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不得已,天下哪有一个父亲不管自己女儿的,是不是连她死了,他也不会管?她与她父亲之间,经历岁月沧桑变幻,早已变得陌生不堪,如今让他们面对面,怕也是说不出一句话。这样子,早已不像父亲和女儿。
“叔叔,你就让我在人间玩两天吧。我回去了,地府里边孤独极了,难不成你忍心见我一个人孤独无依?”
如今已不如当年,地府事务诸多,现下,还有大事尚在准备。回去后,也是她一个人待着,现在长大些了,人生路长,护不了她一生一世。让她学会保护自己,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吧。在人间不比得在地府,万事小心,必要时可用法术保护好自己。”本有规矩,不可擅自于人间使用法术,为了自护其安,便许她破了例。她也知道,她的叔叔是这世间对她最好的人,她的要求,叔叔都会答应。只见他转身化作一阵风,呼啸着卷起林间草木离去。
浮生坐在院子中,用身旁的枯树叶变幻成古琴,放于腿上,拨动琴弦,对着满院花草树木弹奏其曲。冰化成水滴,顺着花瓣一滴一滴流下,汇成小溪,随着琴音流向远方。屋檐下,花瓣翻飞落在发中,仿佛是世间最美的簪花。大雾突袭,笼罩整个山林,似一个仙境,幻境如空,似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