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前两天还学会修纱窗了呢。”
“今年的秋天好短暂,总感觉冬天又要来了。”
“忘了和您说,半年前外婆在莲市去世了,和外公一起葬在了莲雾洲。他们夫妻二人相隔十余载,如此也算是团聚了吧。”
“爸爸,前些天我竟然碰到叶宸了……这么多年了,我竟然又遇见了他,我甚至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他只是我臆想出的一个存在。可事实确是真的见到他了,还有他现在的女朋友。你说这座城市分明有这样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最害怕见到的人却要相逢?”
孟菀的语气很平静,她抬首望着身后那一排修剪得宜的松柏,片片翠绿的松针欣欣向荣,劲直地向上生长,自有着不渝的傲骨峥嵘。
她记得父亲从小便告诉过她,失败了没有关系,但做人一定要有骨气。
当年家道中落,家里十几位工人先后散尽。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恰也在那个时候被诊断精神出了问题,于是一夕之间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孟菀不得不学会了十八般武艺,独自撑起这个已不再完整的家。
可惜到了后来,母亲也不需要她了。
孟菀的眸中蕴着濛濛的水雾,“前几个月我又没忍住去找了妈妈,妈妈还是不愿意见我,还是让主持转交我了一篮苹果。爸爸,在这世上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了,你说她还会愿意回来和我一起生活吗?”
“爸爸,我真的很想你和妈妈……”
苍茫人世,生命悠然来去,聚散无常。两行清泪终而从她的形态美好的眼眶中落下,一滴顺着她那瘦削的下巴落入莹白的脖颈中,另一滴则顺着脸颊坠在了马蹄莲的嫩黄色的花蕊中。
很快的,有更多滴水珠落在了花蕊上,并且还落在了花瓣上,落在了墓碑上,落在了她的鞋面上。孟菀有些迟钝地伸出了手,这才发觉山间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可她难得过来一趟,就算是天公不作美她也不想走,她还想再多陪一陪父亲。
于是她依然一动不动地靠坐在石碑旁。
可瓢泼的山雨却没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很快的雨便越下越大,孟菀身上很快便被淋了个沁透。
“爸爸,都这些年了,有时我仍会觉得你们所有人的离去都只是我的一个噩梦。等到哪天这个梦醒了,你们还会再度回到我的身边……”
目光可及的山景都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孟菀觉得自己大概是恍惚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了叶宸。
一个穿着蓝灰色长西装,撑着偌大的黑色高尔夫伞向她走来的叶宸。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过往的青涩与甜蜜早就随着时光而湮灭,可她却甘心画地为牢,停留在回忆的桎梏中。
雨伞落在了她的头顶,叶宸走到了她的身边。
孟菀忽然轻笑了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冰凉的,并没有发烧,可怎么就忽然出幻觉了呢?
直到她歪着头,小心翼翼地用食指轻戳了戳眼前的皮鞋尖,下一秒笑容便在唇边凝固了。
她这才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孟菀缓缓地仰起了头。
在满山呼啸的风雨声中,当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面前时,一切背景都瞬间黯然了颜色,孟菀觉得周身血液有如凝固了一般,甚至一时都忘了呼吸。
封存的记忆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从他们幼年相识,少年相知相爱,却又在成年后走向别离。
二人一高一低,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仿佛想把眼前人的眉眼刻入骨髓般深深地凝望着。然而雨势却只增不减,很快光风霁月的身影露在伞外的那半个肩头也被雨水尽数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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