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有着阿娘的疼爱,爷爷的教养,和哥哥们的宠爱,过得没心没肺。他们从未将她当做外人过,她也就试图忘了自己其实是个胡人,以为用帛巾将腕间覆着,旁人便都不知晓她的身份。
实则呢,人人都以为她国师府三小姐是娇养长大的掌上明珠。但只要他们揭了她腕间的帛巾看一看,便知晓她不过就是个笑话。一直以来,她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穆遥清看着眼前少女的笑容,暗自握紧了拳头,有些无措。
这么些年他竟然连她所思所想都不知道,竟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这么久,他到底算个什么兄长。
他记着那是爹爹丧仪举行的第二天,穆府上下都带着孝,触目皆是一片惨淡的白。爷爷带了个小小的婴儿回府,那年他也不过才四岁,看着襁褓中的奶娃却觉得格外弱小。她伸出小小的手握住他手指时,他便暗下决心要保护好这脆弱无比的小东西,这些年从未变过。
“东胡人又如何?什么劳什子鸢尾花又如何?”他目光熠熠,将她掐着桃子的手指轻轻掰开,握在手心里,“我向来是不认这些的,我穆遥清只知道你是我妹妹,是这穆府的三小姐。当初让你覆着这鸢尾花原只是担心旁人见了欺辱你,你若是不愿,不覆着也未尝不可。大不了我也去刺一朵一模一样的,我倒是想看看谁敢置喙一二?”
在他的期盼和保护下,这奶娃一天天长大,从开始长牙到蹒跚学步,再到现在这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都是他看在眼里的。鸢尾花如何,东胡人又如何?什么外族?什么血脉?他统统不认。他只知道自从她来到这穆府的那天起,她便是他想保护一世的人了。
星晚只觉心中有个角落莫名酸楚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将这些藏的很好,从不让旁人看到。今日听到穆遥清这般疏解,竟有些难以言语,原来她也不是孤立无援的,相比于那些无家可归的胡人,她应当算是幸运的了。
“遥清哥哥去帮我看看桃羹煮成没有罢,”星晚笑嘻嘻道,“此刻竟是有些饿了”
从小到大,她算是受着穆家万众宠爱长大的,要什么便得什么。阿娘疼爱两个哥哥都没有她多,爷爷更是将全部的宠爱给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又何故说这些来让他们心绪郁结?
穆遥清看她故作轻松的模样,似乎是纾解了些,便放心了一点。心里却还是有一些担忧,但还是点点头走出门去了。
这小丫头心里事儿怕是不少,总这么胡思乱想可不行,他该找个时机为她解开心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