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妖王,万人之上,自然是好的。”
姽音却冷笑了一下,“她不喜欢那个位置,怎么会好。”
墨姝有些心虚地微垂了目光。
的确,她也知道姽落在那个位置上坐得不快乐。
她听见姽音叹了口气。
“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父子父女之间,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当年我离开大明宫,虽然是件不堪提起的事,但我也借此摆脱了姽音的身份,在狐狩成为音,真正的做了我自己。所以我不愿意离开这里,不想再回到大明宫里勾心斗角的生活,对此我并不觉得后悔或是羞愧,只是委屈了落儿。”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无法驱散提起姽落时的阴霾。
“落儿那个孩子太脆弱,我一直试着保护她,可是我最终还是丢下她走了。”
墨姝能听出姽音内心深处深深的自责。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姽落的时候。
那时候姽落刚从水牢里出来不久,浑身上下都没几块肉,瘦瘦小小的女子穿着宽大的长袍坐在高高的妖王宝座上,所有的人都在向她道喜,目光或谄媚或羡慕,她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冷漠得跟梵蓁似的,像个冰块。
那时候墨姝觉得姽落会是像梵蓁那样不好相处的人,可后来,墨姝没想多与她相处,她那冰块却自己先贴上来,真真表现了什么叫为老不尊。
幻境中的姽落被关在水牢里一生,好在现实中有梵蓁把她救出来。
“她的确是个很脆弱的人。”姽音回头看向墨姝,墨姝丝毫不惧,迎上她审视的目光,“你离开之后,她去了一趟人界,在那里遇上了她喜欢的人。”
姽音微怔,眼眉染上喜色。
“她有喜欢的人了?两人可成婚了吗?”
“他们成婚那日被人算计,那男子死了,姽落也丢了一颗头。”
姽音的眉头紧紧皱起,尽管她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只是听到,心也忍不住揪着疼。
“她还是把自己打碎了。”
墨姝把竹筒杯子放到桌子上,挺直了脊背,郑重对姽音说道,“她经历了爱恨,经历了生死,经历了水牢中暗无天日的岁月,也最终成为了最不想成为了妖王。如您所说,她把自己打碎了,可是在那之后,她把自己拼凑起来,变得更加坚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姽音殿下,您一直留在狐狩,是为了守自己的一颗初心,姽落愿意留在大明宫中做妖王,亦是如此。她虽然从未提起您,可她一直在做着怀念您的事情,彻底改变那个令人绝望的大明宫,或许将来有一日您也会回到那里与她团聚呢。”
墨姝说这番话其实并没有底,她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却没想到姽音听得落了泪。
晶莹的泪珠在光下闪烁,像坠空的星星,从姽音的脸颊上滚落。
墨姝想,她其实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全然不后悔留在这里吧。
“你说得对,落儿需要成长,她会是一个比父王更好的妖王。”
姽音眼中对墨姝的防备终于彻底放下,她的眉眼柔和下来,墨姝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见她第一眼就觉得熟悉。
姽音与姽落长得像极了,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姽落眉眼间有不屈的桀骜,姽音却是如水的温柔。
好不容易消除了与姽音之间的隔阂,墨姝忙着问自己更感兴趣的事。
“姽音殿下,当初大明宫与狐狩的那场联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当年老妖王提出联姻,狐狩破天荒地许了,但嫁过来的容真新婚当夜便从妖界逃跑,嫁过去的姽音从此杳无音信。
狐狩没有站出来说明,老妖王也对此缄默不语,仿佛没有姽音这个女儿。
那场婚事成了妖族史上的一个谜。
而如今当事人就在面前,墨姝是一定要问一问的。
因为刚才那番话,姽音对她很有好感,也就没想瞒着。
“其实当年父王要我嫁到狐狩,是存了里应外合,一统妖界的心,但其实狐狩这边从来没有答应过联姻,从始至终都是容真在谋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