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战战兢兢,杯弓蛇影。
更重要的是,她被祝霄打赡伤还没好,最多使出三成法力,被人欺负的可能性很大。
而面前的人看上去不像是个喽啰。
谁知那满身正气的少年缓缓弯下腰,把自己的手从柴火缝隙之间伸进去,伸到了赤曦面前。
“是我。”
短短两个字,却让赤曦鼻头一酸,差点当场哭出声。
好在她忍住了那不争气的眼泪,让自己好歹保留了一丝丝脸面。
她丢了手里的木棍,握上陆尘心的手,在他的搀扶下走出柴火堆。
她捧着陆尘心那张白白净净的脸看了又看。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尘心不为所动,任她蹂躏。
“这才多久,你怎么就做了神仙了?”赤曦没记错的话,他们在神陨之门前分别的时候,少年还是个血统纯正的人。
“因为那根羽毛。”
“焰羽?!”经这一提醒,赤曦才想起自己随意给出去的羽毛是下人人求之的至宝。
不过她并没有去深想为何一根焰羽就足以让陆尘心升仙。
她只是很感慨,好好一个人,干嘛去做神仙糟蹋自己呢。
陆尘心见她失神,试探着问,“你方才没认出我?”
赤曦语塞。
她像个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少女那样,脸不红心不跳,很自然地用手掌抚过陆尘心的脸。
“实在是没见过你把脸洗干净以后的样子,不过我不是记得你的声音吗,很给面子了。”
这次轮到陆尘心语塞。
在这次重逢后,赤曦的日子好过了那么一点,因为陆尘心的神仙身份可以给两人打掩护,赤曦有了足够的时间养伤。
赤曦从前总嫌住在山林里寂寞,但有了陆尘心在身边,她反倒嫌弃起人多的地方。
陆尘心教她重新拾笔写字,教她作画。
山中没有笔墨纸砚,每次都需要陆尘心走很远的山路到山脚下的镇子里去采购,故每一张纸、每一滴墨都十分珍贵。
一次赤曦研磨时与一只闯进屋子里的麻雀计较起来,便将墨滴弄得到处都是,还污染了最后一张宣纸。
她原本十分自责,但陆尘心安慰她,还教她顺着墨点画出一池莲荷。
山中无日月,也许连赤曦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依赖陆尘心,直到他离开。
陆尘心走的无声无息。
两人曾经辗转数地,被人围追堵截时,赤曦都没有那么慌张过。
她守在两人生活的竹屋里,想着没准哪陆尘心就回来了,可是她没能等到,反倒是等到了要拿她换赏金的神仙。
她不得不离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都不会驻足太久。
从最初独自一饶惊慌,到最后习惯孤独,也没用太久的时间。
逃亡的路上无趣,她便开始在意那些有趣的事。
为了功德跟人斗的死去活来的螳螂,倔强不愿死去的桃树,心有大义的灰熊,纯粹执着的云雀
她遇上一个又一个的人,一只又一只的妖,手上也沾了数不清的鲜血。
她渐渐淡忘了陆尘心这个人,这个名字,或者她以为自己淡忘了。
仙界对她的追捕越来越急切,她仿佛能通过那些神仙脸上凶恶的表情看见气急败坏的祝霄的脸。
祝霄不开心她便开心了,可渐渐仍觉得疲倦,无止尽的追杀和逃亡几乎让她麻木,甚至有那么一些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若撞到刀口上一命呜呼也是极好的。
在放弃了求生欲之后,赤曦就随性多了,负伤也多了。
在一次苦战之后,她体力不支,晕倒在血堆里,闭上眼那一刻,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可她没能如愿,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妖界,面前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重新闭上眼睛,就当自己死了,谁知梵蓁二话不,将手里温热的茶水爽利地泼了过来,正泼在她脸上。
赤曦一下子从床榻上跳起来。
“你有病啊!”
而梵蓁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幽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