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淅淅簌簌地下了三天。遥远的冰河岸边又传来了空灵缥缈的笛声,澄澈而悲伤。
泱泱秋水,蒹葭作帷。北国的冬,总是寒冷而漫长。北风在低沉地哀号,河畔便是一派此起彼伏的苍凉。北楚,若干年前从楚国分裂出来的狭弱小国,又名秋水国,此时正被冰封于寒天之下,长眠。
触目皆是通透的洁白,万籁沉寂,时间恍若凝结。披着冰花的芦苇层层起伏,在结冰的河面上投下重叠的纹路。她放下了唇边的笛,而笛声却依旧回荡在河水两岸很远的地方。她像一尊白玉刻出的雕像,纤尘不染,纹丝不动,久久地伫立于河岸出神。她的眼睛是深潭里的一汪墨色,写满不可读懂的深邃与悲戚。她望着秋水对岸一片朦胧的世界,犹如注视俗世烟火中的芸芸众生。她的一颗冰心,便是在这秋水之岸,在十年离尘之境中慢慢雕琢而成的。
一个年纪很长的婆婆千寻万寻,终于发现了她,便拖着迟缓的步子,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她的身边。“长公主您怎的来了这?老身去东边寻你不见,都要急死了。快请回吧,您身上有寒症病根,不能在河边久立,河畔冰冷,寒气入骨,您立于此,可是大有损于元气啊!观内烧好了炉火,您快回去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十年了,她的话越来越少。长公主,这个称谓每每听来只觉讽刺,但是她已无心再与长芳婆婆强调不要这么称呼她。耳畔犹响起长芳婆婆当年之语:
“长公主——”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长公主,从今以后我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身份。”
“公主切莫灰心,老身叫您一声长公主,只为提醒您要记得您的身份,您永远是北楚的长公主,而不是什么寻常人家之人,您高贵的身份从未有过任何改变。无论您经历了什么,长公主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您自己手里的,您要相信,一切终有峰回路转的一天。世间灾厄与福祉皆有定数,安知今日的磨难不是以后的福祉,相信娘娘也绝不愿看见长公主妄自菲薄的。”
呵,长公主么,北楚长公主早就死了,北楚从来只有一位公主苏流端,名动北楚,是楚王心尖至宝,掌上明珠,欲求之无不得,欲呼之无不应。谁又能记住她的名字,一个已经消失了十年的名字。
也罢,除了长芳,又有谁还能唤她一声公主呢。
“走吧。”她的目光重又飘忽到远方,步履轻慢,逐渐与长芳婆婆拉开了距离。
十年之前的一个雪夜,长芳带着她日夜不休地赶路,等到终于到达了知秋观的时候,她身患寒疾,几至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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