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觉得手上似乎有刺痛之感,脖子也跟固定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她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是是略略发灰的天花板,墙角似乎有丝丝青苔的痕迹,微微泛着绿,再往下看,自己睡的似乎是一张竹制的小床,虽然简单却也一尘不染,充满了熟悉之感,是了,这张床,一定在哪里见过,但是究竟是哪,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突然门口哐当一声,一个男孩兴奋地冲过来,凑到她床前飞扬道“你醒啦”
宋清漪眨眨眼睛示意,她的喉咙干涩得实在说不出话来。
男孩不禁疑惑道“这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可惜了,生的这么好看居然是个哑巴,唉。”她一时竟有些气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艰难抬起用竹枝绑的严严实实的手指向水壶的方位。男孩终于会意,迅速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身前,她隐隐有些好笑,没有伸手去接水杯,实际上也没有气力去接,只直愣愣地看着少年。少年被她盯的不好意思,转念一想,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要我喂你吧!?”,这呆子终于明白了,唉
他轻轻扶起宋清漪,宋清漪稍稍低头便觉得脖子酸痛难忍,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略一蹙眉,就着林歌递到唇边的水杯啜饮了两口,山泉水清冽无比,两口下肚只觉得清甜回甘,于是忍不住多喝了好几口,将一杯水喝了个底朝天。喝完林歌将她轻轻放下,脖子上的酸痛终于因为平躺下来而有所缓解,她却恍若未觉。连自刎的痛都经历了,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想起金銮殿种种,不禁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于是闭上眼去。林歌以为她困了想要休息,于是轻手轻脚退出门去,末了把门带上了,门口有刻意放轻的金属擦地声,估摸着是林歌拾起了刚刚打翻的水盆。
宋清漪有些好笑,她从林歌进来的那一刻就想起来了这个地方便是林歌的家,幼时她被敌国细作掳走,便是被他救下。可是为什么她会回忆起这些?难道她金銮殿一剑,她竟没死吗?可若是没死,怎么会遇见少年林歌?
她思索良久,这大抵便是李嬷嬷曾跟她说过的“人死后若是心头执念未消,或是大憾或是大恨,则不肯进入生死轮回之门,重新投胎的话,阎王爷会让他重做一世人,好好弥补心中缺憾,以得善果,则可安心入轮回。”
她以前觉得这些都是虚妄无稽之谈,如今竟真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免感叹造化弄人,心中不免升起希望,如果真正重活一次,自己能不能再遇到江念,让她好好弥补前世对他的亏欠。她不禁闭上了眼,眼前浮现江念临死前躺在她怀里那强撑着向她微笑又带歉疚的眉眼,只觉得心一阵绞痛。都怪他,如果她不是敌国和亲公主,不是想从老皇帝的魔爪中逃脱,江念又怎么会为了她背负世间非议,忍受流言中伤之苦,最后惨死。江念,对不起,这一世,换我来守护你吧。
这一世她不要再做那被推出去的替罪羔羊,那些害她嫁给年过半百的辽国皇帝的人她要一个个铲除掉,而那些在意她保护她的人她每一个都要好好保护。
宋清漪睁开眼来,眸子里都是坚定的光芒。已是盛夏,外面蝉声渐盛,她开始想起当下的处境,缓缓回忆起前世这个夏天的旧事。
她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从出生起从未见过母妃,自三四岁有一次随皇帝一起来行宫避暑,不知怎么的竟惹了龙颜大怒,宋帝一气之下将她放在行宫里养着,宋帝嫔妃不少,子嗣更是兴旺,于是这么一个养在别院的惹他厌弃的公主,被他抛在脑后,多年未曾过问一句,直到后来和亲才重新召回宫。
当年她终究不过幼童,孩子心性,渴望父亲垂怜。听得已经五年不曾踏足行宫的宋帝竟要来行宫避暑高兴坏了,那段日子那些婆子们许是怕她将多年的苛待向宋帝告状,连饭菜都做的比往昔丰盛,她日子越发舒心。终于把宋帝盼来了后,她却连个面也见不着,多次请安求见均被拒之门外,李嬷嬷安慰她说许是皇上政务繁忙,不得空见公主。宋清漪心下点头,心里却隐约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垂头丧气地踱步到花园里垂柳下,望着一池莲随风而动,心头闷闷,于是捡起石子正想玩她平时常玩的打水漂游戏,忽然听到有笑闹声越走越近,她躲在树后望去,一个一身明黄色龙纹的壮年男子满脸慈父笑容地牵着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她稍大些的女孩,女孩扎着略显沉重的公主发髻,虽年岁不大,但是头上的那个珠玉簪子通透温润,没有一丝杂质。身上穿的什么宋清漪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女孩一脸的天真童稚,不知讲着什么笑话,哄得宋帝频频发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落在她眼里,是一派父子和乐,她心头一酸,只觉得那个女孩腰间悬挂的那个金锁在太阳光的折射下分外明亮,反射的光在她脸上一晃,她只觉得眼睛刺痛,一滴滴酸涩的泪便滚落出来,滴落在月牙色的衣襟上,染湿了一片。她抬手拭泪,手上不觉一松,握紧的石子便跌落在地,发生石子和石子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于是便负气快步走开。二公主注意到异动,循声望去,一个月牙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眸中的轻蔑鄙夷之色如流星划过,隐入漆黑的瞳孔之后,眸中又换成了天真烂漫之色,对着宋帝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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