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渺小的生命
朝生暮死
循循而生
……
七月十五,道教称之为“中元节”,佛教称之为“孟兰节”,民间的叫法通俗易懂——鬼节。
传言说出生在这一天的人命不好,早年坎坷,中年易受波折,晚年孤苦无依。
卢野出生在县医院的那天,无比切合地印证了这个说法。
母亲秦晓娥产后大出血坏了子宫,医生说不能再生。
“父亲”卢大柱听到这个消息甩手扔掉了铝质的饭盒。
十来个红鸡蛋从饭盒里滚出来,汤渍洒落地板,显得一片狼藉。
一个护士走过来要卢大柱签字,三份文件——住院通知书、缴费通知单、新生儿出生证明。
简单的几张纸,第一个签名毁了他的所有希望,第二个签名掏空了他的家底,第三个签名激发了他的恨意。
“娃儿起啥名儿?”护士的笔尖放在新生儿姓名一栏,抬头问他。
“野、种……”
卢大柱后牙咬得死紧,以至于第二个字小护士没有听清,蓝色圆珠笔挥动,落下清晰的两个字——卢野。
他没说错,秦晓娥是顶着七个月的肚子嫁过来的,媒婆找来的时候说娃儿亲爹是下乡的知青,得了机会回城再也联系不上,秦家不要彩礼不要新房,只想给娃儿找个爹就行。
卢大柱光棍了四十年,对只有二十岁的秦晓娥自然是满意的,便应下了这门亲事,他想着等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就再生一个自己的娃儿。
为了保养好秦晓娥的身体,家里的鸡蛋从没断顿,村里媳妇都羡慕她找了个好男人,虽然年纪大点,可胜在会疼人。别人生娃都在自家炕上等稳婆,她生娃卢大柱提前两天借了拖拉机要去县医院待产。
现在,秦晓娥不能再生,卢大柱的精神支柱瞬间坍塌,几次都想把怀里的孩子扔掉。
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是罪魁祸首,手术室里的女人是帮凶。
卢大柱恢复了以前的懒散,吃喝嫖赌全都沾,喝多了就回家扮演施暴者——打人、砸东西。
秦晓娥母子俩在这样的生活中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
跟卢野同一天降生的另一个孩子也没逃过这场魔咒。
同一家县医院,跟手术室隔着一层楼的产房,哭声响亮的女婴呱呱落地。
产房门外站着许多人,一对儿老两口,一个满脸笑容的男人,还有五个年龄跨度不大的孩子。
助产护士出来报信息,所有人都围过来等待好消息。
“恭喜啊,孩子很健康,3730克,母女平安!”
护士拿出一张纸要男人签字,只见刚刚还满脸笑容的男人瞬间变脸,不可置信地反问:“恁说啥?母女?”
“是啊,小姑娘可漂亮了。”
一旁的公公婆婆不淡定了,张嘴就骂:“咋又是个女娃,这都五个女娃了,还生女娃干啥!李芸的肚子忒不争气!”
赵财旺铁青着脸不吭声,接过笔狠狠地签下名字,笔尖力透纸背,承载着一个男人的愤怒。
赵家子嗣单薄,到了他这一代只有一根独苗,好在李芸能生,六年生了五个,可惜个个都是女孩,没有他们朝思暮想的“把儿头”。
这一胎怀上的时候特意找了大仙儿掐算,大仙儿笃定是个男孩,还送了个寓意很好的名字。
赵家人像供祖宗一样供着李芸的肚子,一点不敢怠慢,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从村里赶到县里的医院生娃。
同样的流程,护士过来填写新生儿出生证明资料,这一群人却没有一个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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