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虽然吵了,生活还要继续。他们结束了面包房的生意,搬去更偏远地方的。从新居到她上班的公司要坐公车再倒地铁,碰上早晚高峰,路上就是一个多小时。刘宇鹏又找了一份新的工作,离得比她的公司还远。
为了节省花销,他们租的新居是个半地下,空气流通不好,也照不到什么阳光,从早到晚都阴森森的,像个蜘蛛精的盘丝洞。但反正他们两个人常常都是在路上奔忙,她一周只有周日一天修息,而他的休息日在周二,所以一起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
刘宇鹏也不喜欢待在家里。她下班总是比他晚,她夜里十点多钟从公车上下来,往往看见他坐在公车站的长凳上等她。以前是一瓶啤酒一只手机,现在又多了指尖一支云雾缭绕的烟,有时候手机的屏幕亮着,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手机上,而是落在别处,仿佛什么空洞辽远触手不可及的远方。
炎热的夏季,热烘烘的空气黏在人身上,压得人喘不过起来。有一天,他又长手长脚地坐在公车站的大广告牌下等她,看见她下车来,拉她在身边坐下,说:“坐一会儿。”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抽烟,所以扔掉了烟头在脚底下踩灭,然后沉默地坐了片刻。这些日子他的话越发少了,她有时候也懒得说话。两个人的工作都又忙又累,光活着就叫人精疲力竭,实在不想再花精力说话,即使这样肩并肩坐在马路边上,也没力气去了解对方在想些什么。
城市的天空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呛人的汽车尾气和十里烟火红尘。半晌他才对着夜空喃喃说:“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说她不失望肯定是骗人。他冲动,骄傲,即使面对残酷现实还不肯成熟,每一样都让她失望。可他恰恰在这时候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掌。
她曾经很喜欢看他工作时候的样子,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特别是那双十指修长的双手,灵巧得好像有魔力,随便一翻就能捏出一朵花来。这时候他的手掌捏着她的,带着夏日湿热的温度,她明显感觉到他掌上粗糙的茧。抬头看他的侧脸,她顿时发现他黑了也瘦了,生活磨平了脸上许多棱角,再也不复初来帝都时候青涩又自信的样子。
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钝痛,才想起来,生活又忙又乱,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看过彼此了。
“会好起来的。”他说,紧紧捏着她的手掌,仿佛自言自语要说服自己,“我们再攒一点钱,这一回一定会成功,我保证会努力。”这时候他又转过头来望着她,凄然说:“你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