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我是蝉喔!”
染成漆黑的天空下,只有某种不明怪异生物的叫声响遍四方。
在某个夏日过半的闷热夜晚,我住处外突然响起这种声音,非比寻常的恐惧吓得我手足无措。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零碎片段的思绪弄得我头昏脑胀。
我躲在被窝里捂起耳朵,但怎么也等不到声音消退,反而愈来愈大。我今天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那声音还无情地猛敲我的鼓膜。
“说错了!我是人喔~是人所以不用怕喔~快开门——!喂~快开门——!开门嘛——!快点开啦——!开门——!我不是怪人,可以放心开门啦——!喂——!”
那不明生物用力敲打我的门,让这间屋龄四十年的三坪套房破烂公寓整个摇晃起来。老旧的门轧轧作响,传遍公寓每个角落。
我眼前因恐惧和不安而天旋地转。突如其来的事态,吓得我脑袋几乎短路。
“开门啦——!我不是怪人,我真的是人啦!”
那不明的生物不停以可爱的声音刻意强调自己是个人类。不过正常人才不会说“我真的是人”,摆明她根本不是人类。
“我知道你在家!我真的不是怪人!也不是蝉!所以不用怕,快点开斗嘛!快开门——!杀人犯——!强**——!萝莉控——!”
门外回荡的话愈说愈奇怪,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引起邻居的怀疑,得快点设法阻止。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玄关,门板后依旧传来“快开门——!豆芽菜牧场主任!稀金属矿场负责人!”之类的骂声;不过最后算不算骂,实在很难说。
这时,隔壁有人拍墙了。我吓得全身一晃,然后失去平衡,不小心抓住门的握把。
忘了上锁的门猛然敞开。
“呼哇!”
门后的不是蝉,是有如小动物的娇小女孩。要敲的门突然不见使她不禁扑空踉跄,发出怪叫。
“啊!你终于开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蝉,是人类!所以请你放心,不用怕喔!”
呃,我又不是问这个。问题不在这里啊。
我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人所面临的状况完全超过其处理能力时,真的会拿不出任何反应。我傻在原地,站得像根木头。
“日安~啊!说错了,是晚安才对。我是蝉子喔!今天要来向你报恩喔!”
“还是蝉嘛。”
女孩没多给我机会吐槽,之后也劈哩啪啦说个不停。好像是这样。
我并不是没有那部分的记忆,只是我承受不了那种状况,当场昏了过去。当她自我介绍说到一半,我整个人在玄关倒下。
我的意识就在那时,以她慌张的可爱声音为背景音乐,彻底地中断了。
接下来的,就是如此一只说谎的蝉的故事。
“你还好吗!消防车!要赶快叫消防车!”
恢复意识的我睁开眼睛,见到跪坐在我身旁的女孩——蝉子正急得不知所措。
“哇哇!太好了~你突然昏倒,差点把我吓死。”
身穿白色洋装的蝉子和房外的漆黑形成强烈对比,格外耀眼;单独结在下胸的蝴蝶结有着残火般的亮橘色,十分醒目。比起蝉,她更像花草树木的精灵,身边仿佛随时都有形容轻柔飘逸的效果音跟着她。
“呃……你是……”
没等我说完,蝉子就打断我的话说:
“晚安!我是人类的蝉子!今天是来报恩的!”
“那个,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你一开始说自己是蝉是什么意思?”
满腹疑问的我,姑且先从刚才没吐完的槽开始问起。
这瞬间,蝉子脸上冷汗直流,表情抽搐,两脚细细颤抖,吹起不自然的口哨。
“我、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有啊,还说过蝉王国怎样怎样。”
“呜哇~真是糗大了……”
蝉子喃喃地抱头缩成一团。
“呜啊啊,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咧。人家还说我是平成的天才蝉耶……”
“嗯。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可以先把鞋子脱掉吗?”
一听我这么说,蝉子脸就红得像苹果一样,当场急忙脱下鞋子,啪哒啪哒跑向玄关。当她在玄关台阶跌倒时,我不知为何忍不住为蝉王国的未来感到忧心。
“其实这些事都是不能说出来的,所以请你一定要保密喔……”
即使旁边没人,蝉子还是压低音量,把机密事项全说了出来。由于她解释了将近三个小时,重点之外请容我割爱。
看样子,我很久以前曾经帮助过她。
“有一次在山里,我差点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你就像救世主一样跑出来,救了我一命呢!”
蝉子兴奋地说得七嘴八舌。到这个时候,她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要压低音量。
虽然她解释得像在说梦话,但事情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当然,我完全不记得那种事,所以向她问了详细经过。
“说太多真的会出事啦。再说下去,圆滚滚被蝉王国的人用感觉像诅咒的那个弄出厌食症之类的,感觉不是不可能啊……”
结果,等着我的还是梦话般的回答。
顺道一提,这个“圆滚滚”是蝉子的宠物;特征是喜欢吃鱼,讨厌装在宝特瓶里的水,冬天时常在暖桌下缩成一团,会喵喵叫着撒娇,非常叫爱。怎么想都是猫嘛,蝉还会养猫喔……
“圆滚滚要是得到厌食症,以后就不会毛茸茸的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不会毛茸茸的圆滚滚,就只是一只不会毛茸茸的猫嘛!”
“我就知道,果然是猫。”
她就这么忘了原本目的,圆滚滚长圆滚滚短地大聊特聊,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脱轨似的——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啦!”
这么大叫一声,返回正题。
之后,蝉子以又臭又长、不时慌慌张张的方式解释,说她一定要设法对曾经救过她的我报恩,否则会引发诅咒,害圆滚滚的毛掉光光之类的。
“因为这些缘故,如果我不想让像是诅咒的那个发作,就只能来报恩了……”
蝉子哀怨地结束了仿佛是刚编出来的说明。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诸如此类表示接受的想法,我一点也没有。
我活到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蝉王国,以后也不打算知道。有常识的人都晓得,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
“那个,你先等等,让我整理一下。”
“没问题~请你尽管整理。”
我待在原地拼命地想。或许是因为生病了,脑袋比想像中迟缓很多,整理不起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
在我嗯嗯低吟着苦恼时,蝉子像是等得无聊,仔细观察起摆在房里的观叶植物。我是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玩的啦,只是她捣着脸一下“嘿嘿嘿”笑,一下贼贼地笑,但还是被我看得清清楚楚。老实说,感觉怪恐怖的。
“那个,该怎么说呢。你说的那个蝉王国,到底在哪里啊?”
脑袋还乱糟糟的我,暂且先这么问。蝉子“嗯~”地想了几秒,左右看看后指着北边的窗户笑着说:
“大概在那边喔!”
我懂了,这孩子恐怕是货真价实的呆瓜。这时我如此肯定。
“是喔~那边啊。”
“就是啊。如果不是那边,那会是哪边呢。”
“是喔~我先去上个厕所喔。”
“知道了,走好喔。”
我开始有种近似确信的感觉,认为自己在这个超现实空间内花再多时间,也整理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我踩着摇晃不稳的脚步,走向厕所。
可能是感冒病毒反攻了吧,关节酸痛得有如遭到层层捆绑,每一步都几乎要摔倒。尽管如此,我还是用稍微发昏的脑袋,拼命整理现况。
那个女生——蝉子,真的是来自蝉王国的蝉少女吗?
不对,哪会有这种事。十之八九,只是个脑袋少根筋的电波少女。
总而言之,我想还是别和这种电波少女再继续搅和下去的好。不管怎么想,最后都得上警局走一趟。
快把这个怪人请出门吧。考虑了几分钟,我极其自然地得出这样的结论。
“该怎么请她回去呢……”
我念念有词地离开厕所回到房间,见到蝉子不知为何练习起前滚翻来。
滚滚滚、滚滚滚,啪碰,姿势垮掉了。
蝉子像是撞到了额头,手按在那里,一副很痛的样子。
“你在干么啊?”
她立刻把按着额头的手藏到背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因、因为我好无聊好无聊,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开始玩前滚翻了。”
蝉子害羞地低着头这么说,然后露出灵光乍现似的表情,接着又说:
“那个那个啊,在蝉王国会前滚翻的人,就表示已经长大了喔!”
“这、这样啊。”
“嗯。所以呀,在蝉王国作前滚翻没什么好害羞的喔!”
“是、是喔~好棒喔。”
蝉子“嗯哼~”一声,骄傲地为自己辩解起来。不管怎么想,那都是后来瞎掰的,可是她似乎以为已经混了过去,脸上洋溢着自信。
“如果我出生在蝉王国,一定是个神童吧。”
“就跟纯种马一样罗!”
我有很多话想吐槽。但看她一点恶意也没有,我不禁猜想蝉王国的人多半不会有害人的念头。想归想,我没有把这种无谓的话说出口。
“啊——!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
蝉子忽然大叫。
现在是凌晨四点,从我开门至今已过了五个小时左右。
“下次再见吧!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
“是喔。”
蝉子急忙站起来,往玄关飞也似的跑去,然后又像之前那样在玄关台阶跌倒。虽然隐约看到洋装底下露出蓝白相间的横线条,但我还是撇开眼睛,装作没发现。
“那、那、那我走罗!”她爬起身后满脸通红地这么说,并直接离开我家,仿佛秋风过境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使我又愣愣地杵在原地。
两秒后,我倒回被窝,一面心想、祈求刚才遇到的全都是梦,一面放开意识。
*
我在令人无力的炎热气温中睁开眼睛,陷在作了场怪梦似的奇妙感觉里。那是怎样的梦,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身体状况比昨天好了不少,脑袋和手脚都很轻盈。
企图回想梦境时,我发现房里热得能杀人,便在热疯之前赶紧殷动冷气。泠气随之送出凉风,降低室温。
我脱下湿黏的衣服,到浴室冲洗汗水。
“我作了什么梦啊?”
人一旦独自生活,自呓的情况就会变多。我一面冲澡,一面对墙壁说话,结果发现昨天的怪梦感觉有如实际发生过一样。
没错,就是蝉子的来访。
就梦而言,那也太现实了。
那场梦究竟是什么呢?
为梦伤脑筋也没意思。我快快冲完澡,回到房间。冷气工作得很卖力,不到十分钟就让房间有点寒意了。
接着我下意识地看看时钟,短针指的是五。
啊啊,怎么会这样,已经下午五点了。
感冒彻底打乱了我的生理时钟。
我急忙准备动身前往图书馆,但很快就停手了。
现在去图书馆,顶多只能K个两三小时书,不如干脆在家念。
于是我从背包中取出古文参考书,翻到前天的进度。一见到同样看不太懂的题目,我就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从还没解的开始解起。对上这些古文问题时,我心里总会对想出大学入学考这种制度的人燃起熊熊憎恨,甚至强过弑亲之仇;但即使莫名其妙的题目让我气得咬牙切齿,我还是默默地继续填下去。
大约过了六个小时,这场睽违一天多的K书终于告一段落。尽管速度不快,那仍能给我确实变聪明的感觉,我并不讨厌;特别是明白困难的问题时,更是如获至宝。
终于能靠自己的脑袋解决难题的我,情绪相当地亢奋,决定在长达六小时的K书后稍作休息,在房中小跳步起来。这时,一张分明不属于我的粉红色信纸映入眼帘,某种坏预感下意识地窜起。亢奋的情绪,仿佛能清楚看见似的烟消云散。
我怯怯地捡起纸条,上头有段字体可爱的话。
明天我会再来报恩,请多包涵。我喜欢碳酸饮料,能帮我准备可乐的话,我会很高兴。
明明感冒已经康复,我还是一阵头晕腿软。就在我读完这段话时,玄关传来喊声。对,就是那个声音。
“晚安——!我是蝉子喔!人类的蝉子喔!请快点开门——!”
看来昨天那些并不是梦,现正高声叫喊的女孩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瞬间冲出房间,跑向蝉子。
“哇哇,今天快好多喔!你在练身体吗?”
我姑且先将意外失措、不知在说些什么的蝉子请进门。或许为时已晚,但我还是不希望招来邻居的误会。
不对,什么误会,我房里有个伤脑筋的电波少女已是不争的事实。胃开始阵阵抽痛。
蝉子的步伐,轻盈得令人怀疑她脚究竟有没有着地。我注视了她一会儿,心中不知怎地忧郁起来。蝉子一进房就开口说:
“昨天突然走掉,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完全不在意,反而还有点高兴……”
“今天我一定会努力、用力地向你报恩的!”
“不需要勉强做那种事啦……”
“交给我就对了!我要用鹤的七倍来报答你!”
唉,完全没听人说话。我又叹一声,不再思考怎么撵走这个电波少女。要把这种两眼发出灿烂星光、浑身充满干劲的蝉赶出家门,简直难如登天。与其浪费力气,不如顺她的意,让她早点回去比较省事。
于是我放弃一切挣扎,直视着蝉子问:
“那么,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这个嘛……”
蝉子稍微支吾,然后抬起头,下定了决心似的说:
“那个,我……还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啊……”
“你希望我做什么,要由你来决定。”
“我吗?”
“没错,就是你。”
的确,由本人决定报恩内容最合自己的意,报恩效果一定好。从这方面来想,是挺合理。
这让我苦恼了一阵子。
绞尽脑汁,思考可能的好点子。
这段时间,蝉子又像是闲得发慌一般,开始左右拉扯窗帘。对于这家伙的这种行为,我也已经习惯了。
“对了。”
我忽然有个灵感,对蝉子说:
“让我上我志愿的大学。”
假如蝉子拥有魔法般的力量,能达成任何愿望,我就能逃过K书生活了。从最糟的情况来看,倘若蝉子从此赖在我这不走,也不会有打扰我准备考试的问题发生。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念书,绝对不能想到别的地方去。我这个点子,应该还不错。
“我知道了!”
蝉子一这么说就轻飘飘地站起,大步走到我面前后突然蹲下,用她的大眼睛盯着我看。她长长的黑发碰上我的脸,抚摸我的脸颊般溜下。距离一近,女孩特有的芳香便勾动我的鼻腔。
蝉子在我眼前双手合十,接着——
“一定要让他考上。阿弥陀佛。”
说了这些话。
转瞬间,蝉子又回到原位,表情满足得像成功接到飞盘的狗,并活泼地问:“下一个是什么愿望?”
啊啊,完全是悲剧的节奏。我不禁偷偷这么想。
后来也是一连串令人没辙的事。
“我想要钱。”
许这样的愿后,蝉子笑咪咪地说:“我身上只有三圆,不如送你这个!”给了我一包面纸。
告诉她“肩膀很僵硬”,她又像之前那样祈祷说:“让他肩膀舒服一点,阿弥陀佛。”喂,好歹揉一揉嘛。
最后我终于死心,说了个“希望世界和平”这般开悟之人会许的愿;结果她不知为何拿出似乎是随身携带的指南针,转向东北方大喊:
“拜托请想想办法——!”
我并不意外。看样子,那很可能是在恳求美国维护世界和平。与其做那么没意义的事,不如就请你最自豪的蝉王国帮帮忙怎么样?
“你有什么擅长的吗?你会些什么?”
由于再闹下去也没什么用,我便直接问了。
“我很会找形状漂亮的石头喔!”
而蝉子天真无邪地这么回答。
“那、那对报恩能派上什么用场啊?”
“如果你要找形状漂亮的石头,就会派上用场吧~”
我现在也只能抱头认栽了。
时间在我们一来一往之间悄悄流逝,一转眼就过了约四个小时;而我在这四小时里学到的,只有她的报恩能力近乎于零而已。期待她真的能报恩的想法,早已消失无踪。
当我不禁为蝉子对我愿望的种种无厘头回答叹气时,她似乎是因为报恩要求出现空档,闲得望着窗外发呆.
看见这样的蝉子,我不禁回想起我那段始于今年春天,难与言喻的灰色大学生活。
重考一年才上大学的我,很快发现在那里学不到我要的东西,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萌生离意。
开学典礼当天,我决定再重考一年。
所以我不打算交朋友,认为和一年后就要分开的人建立友情简直浪费时间;所以迎新会、迎新合宿、班聚之类的我全都没参加,不断告诉自己,这样最好。
这都是为了重考,都是为了重考,为了重考……
不用说,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就连老家的朋友也完全不再联络,没有任何人肯听我说话;偶尔去大学上课,也没说过一句话;餐厅找不到位子坐,就只能摸摸鼻子到厕所吃午餐;不会有人邀我喝酒,各个交游圈在我不觉之间纷纷成形,大学生们的欢笑深深刺进我肺腑之间。
日子一长,就连搭上通学的电车都很难受。
但我并不觉得寂寞,因为我有大任在身,这都是必须承受的事。我并不想和这些家伙打交道。
骗人,这种想法全是自欺欺人。就算耐得住孤寂,也耐不住孤立。
哪怕是一点点,我也没有舍弃人际关系的想法。尽管明白问题在哪,但在扭曲的优越意识作祟下,我交不了朋友。这一年下来,我已经完全忘了怎么交朋友。
当然,我十分地明白自己并不特别,没有把自己冲昏头;可是我还是每天孤立自己,而那小小的孤立,更助长了某种怪异的自尊心。
就结论而言,我的生活孤单得无可救药。
这样的大学生活,一定让我过得很无力,不然我也不会把这么活泼的电波少女请进门吧。
“好想要朋友喔。”
我不自觉地如此低语,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说了这种话。那时,我羞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喷火。
我自己也不晓得,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而说。
说不定是不禁叫想起枯燥大学生活引起的反响,使心底的愿望涌出口中。
抑或是,我希望蝉子这么报恩。事到如今,我仍无法断定。
“我知道了!”
蝉子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话,自信十足地回答,并多此一举地站起,用她那双大眼睛直视而来——
“从今天开始,我就当你的朋友吧!”
然后对我伸直手指如此宣告。
这次不是“一定要让他交到朋友,阿弥陀佛”啊?再说,我要的不是这种电波少女,而是更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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