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白昼渐短,黑夜更加漫长,嘉贵妃头七的第一日举哀结束,除了轮流守夜的宫女,其他人款款散去。
永珹拖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回到毓庆宫。
毓庆宫是所有年纪较大、尚未分府的阿哥们的居所。
永珹走到自己的宫室门前,却见往日伺候自己的宫女嬷嬷们正在那里收拾细软、打包行李,大吃一惊,问:“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名宫女答道:“陈公公那里传话来,说您已经不是阿哥了,奴婢们也不能服侍您了,要到敬事房重新分配差事。”
“什么?”永珹没有想到,一切如此得快,树倒猢狲散。这些人为什么还要留下呢?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宫女嬷嬷们并没有再顾及他是什么表情,一起离开了。
永珹望着这些人的背影,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一日之间,失去母亲、失去皇子的身份,将要被逐出宫门,连累母亲身后事都不能极尽风光,还有两个极小的同母兄弟,今后还会有何人照拂?如何生存?
想起前几日,母亲的笑颜,两个弟弟嬉戏的欢乐场面,永珹不能自已。他蹲在墙角抱着头,心中充满了迷茫与绝望。
“四哥。”外面传来一声呼唤,他自然识得,这是永琪的声音。
永珹于是又硬撑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站了起来,不屑地问:“怎么?看我惨得不够,要来讥笑一番吗?”
永琪忙拱手作揖,道:“四哥误会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不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四哥如此气恼?”
“有什么好谈的?我不需要跟你谈,你现在给我走!马上走!我不想看见你!”永珹指着门外,一脸怒色地看着永琪。
永琪解释道:“四哥,我是真的担心你,也许还有机会让皇阿玛改变主意……”
永珹突然一胳膊挥过去,将桌上的茶壶、茶杯甩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指着永琪的鼻子,狂吼道:“难道你想以阿哥的身份,命令我这个庶人必须和你谈吗?”
“永琪不敢,四哥息怒,永琪告退。”永琪见永珹正在气头上,再不敢多言,俯首一拜,后退出门,离开了永珹的居室。
永珹趴到桌案上,双手锤着桌子,忍不住眼泪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阵,他又抬起头看看四周。他已经不是阿哥了,那么这里也就不再属于他了,他也不想继续住在冷冰冰的阿哥所,何不离自己的母亲近一点?
他没有再多想,直接去了母亲生前居住的景仁宫。宫中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在景仁宫,哪怕是彻夜守灵,他也算是陪在母亲身旁。
永珹返回景仁宫的消息被人报给颖嫔,颖嫔早料到如此,又吩咐宫人将消息透漏给揆常在。
揆常在听说,立刻就坐不住了,她以前受了嘉贵妃那么多年的气,现在,总算是有出气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