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似乎不以为然,笑道:“天下美景也多,岂有看尽的?何况这园子,美则美矣,然多得人力所成,几经易主,因得文人佳作,才愈发声名大振。后人游园,必循前人遗迹,感叹兴衰多变,复添得几分韵味,说是赏景,却未尽善焉!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方外多得是浑然天成之美景,无需修饰便胜过人间无数,错过此处也不见得有多可惜。”
“我知道!五哥指的是云南!比起勒得海的天然之美,这里的景致就都算不上美了!”琅玦以为自己和永琪有共鸣之感,欣喜若狂之间便道破了,话一落地,才意识到周围异样的目光,猛然想起,她和永琪一起去云南的事是不能在人前提起的。
皇后看了一眼琅玦,深感无奈。
众人虽不知勒得海为何处,但“云南”的方位,大概是无人不晓的。
容嫔笑问:“原来,荣郡王和公主还见过云南美景?不如说来听听!”
“没……没有……”琅玦尴尬的笑着,改口道:“我说的是‘江南’,是‘江南’,怎么说成了‘云南’了……”
宁常在轻蔑的笑了一下,接了句:“这里不就是江南吗?难道公主的意思是,荣郡王是在拿江南美景比江南美景了?怎么听起来有点怪呢?”
琅玦感到一阵懊恼,容嫔和宁常在都是太后的人,逮着机会自然是要在永琪身上找茬了,可是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皇后才刚提醒过她言多必失,她就又冒失的连累了永琪。
瑛麟走到永琪身边,笑道:“我家王爷之意,乃是说这江南美景的两种,其一为借景造景,其二为天然景致。如眼前这沧浪亭,原本只是废弃之地,因苏舜钦四万钱买入,始建此园,后又历经多个主人修葺,才有今日这番样貌!但真正使此园闻名于世的并非此景,而是苏舜钦感怀于‘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题名为‘沧浪亭’,又因欧阳修的‘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苏舜钦的‘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才使得声名远播。然每一位主人修园时,难免加入自己的意志,于此题诗撰文的文人雅士又各怀得失,怡情于景、由景生情,后人赏园之前先闻声名、读雅诗,心中已画形貌,再入园中鉴赏,实乃追溯前人一一对号入座之举。就好比方才的‘观鱼处’,因已题名‘观鱼处’,来者必以观鱼为重,但实际想来,江南本为水乡,有水之地,何处不能观鱼?‘观鱼处’又岂止只能观鱼?如此看来,倒束缚了游人的眼界和思绪,因此王爷才说‘美则美矣,未尽善焉’!再说天然景致,万物得天地造化,本就是鬼斧神工,不雕琢才见本真,实非借景造景可比,但天然美景必然是毫不穿插人力才可谓天然,因此人迹罕至,多不为世人所知,故此,诸位听到‘江南美景’时,也只意会到眼前这其一,哪知王爷心中还有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