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教官敬启,
前略。
……窃以箇中疑窦实多,实演诸生凡五组,今唯冷氏所领一组与吴氏所领五组建制完好。以前述者亡失之地点为界,恰冷吴二组行进路线呈一南一北、绕行之势,一说此亦巧合耶?兹以应急策,暂令诸生混散重组,兵分数路,于重点区域密集巡回,彻清排查。另以发烟筒分派,巡按路线皆彼此焰火信号可见范围之内,如遇险情,守望相助。
自首次实演伊始,此诚塾内十年不逢之难事。幸阁内遣清和阁下来视,物骚稍安。虽是,事有万一,为避不测,赤云战车禁令之申免,犹劳教官遣神费心,尽速递呈骊宫。
万望自珍,静候佳音。
学生郝瑟顿首。
当他再次苏醒的时候,时间已是进入实演后的第四日黄昏。
沉睡几何,清醒几何,恍惚间,似已全然不知今夕何夕了。然而,哪怕是陷入深沉的眠梦中,他仍能无比切身地感觉到有某些并不属于自身之物,无时无刻不自外部渗透、侵入到神智中:有时只是一丝微弱的情绪波动,一个琐碎的念头,有时又不知道是属于谁的记忆的片段……就像一缕缕被燃烧殆尽的、细小的灰色烟烬,缓慢地沉淀、堆积于他黑白的梦境之底。
会有这样的感觉,他知道,多半是因为先前那血契生效了——这是契约的主从双方身心开始同调的征兆:他能感同身受对方哪怕是最稀薄的悲伤或是痛楚;而同样的,对方亦可清楚察知自己任何一丝杀意或是反逆……可一想到要与自己以外的他人共享灵肉这件事,他作为兽王的自尊心就仿佛被谁一老拳揍翻了肚腹般、反胃得几欲作呕。
不仅如此,光是忆起昏睡前,那混蛋女人竟趁其不备强行夺了他的精血、双手献给了那个自己恨不得手刃之人,致使他由重伤状态直接进入为时不短的萎顿期!新仇旧恨,历历在目,他的牙关似要磨出血来、忍不住阴恻恻地道:「没想到这时代、竟还存在这种远古契术的传人,倒是本王的失算了……不过若这就是你最大的倚仗,那你最好祈祷能折腾死本王,若折腾不死,本王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食汝之骨、寝汝之皮——!」
那个时候,白夜照刚在河边简单地盥洗过、换上了薛暮临走前留给她的干净衣衫——虽说是死去少年的尺寸,倒是比那早已褴褛不堪的宽大塾服要爽利多了——并不意外于吸血蝠王一醒来就不共戴天、苦大仇深的态度,女孩若无其事地继续佩上护喉道:「……知道了,别大声嚷嚷。再说,我不也分了些血与你吊命了么?」
此话倒是不假——若非此女的血液,受了薛暮那老贼全力一击之后,他恐怕早也活不到现在……「哼,该死的小崽子,别指望施舍点小恩小惠就能骗取本王的信任!」
不料女孩闻言,反而却甚表理解地点了点头:「——这很公平。因为说实在的,我也不信任你。」「你——…」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闻言一怔,女孩浸没于川流不息流向夕阳的灿烂水晖中的面庞,神色却沉静依旧:「你不会信任于我;正如我不会信任于你…就这样彼此猜忌着、彼此憎恶着,一同共存下去——这样的关系,岂非已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事物,要值得信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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