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烨斜眼看去,却发现来人正以一种虽不再含有杀意,却也绝非什么好意的,颇为…奇妙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视着郦歌两兄妹。觉察到这等微妙的视线,郦歌回想起片刻前的千钧一发,又惊又怒、欲再出手:「好你个下等贱民——」
「——慢着。」此际珠帘漫卷,泠泠之声,如鸣佩环。
伴随后舱袭来的一股柔和的气流,一直隐而未现的那名白衣公子,终究是信步走了出来。然而视线一触及来人的容貌,窗沿上的不速之客顿时如遭雷殛——
平心而论,那张脸远不及片刻前朝他出手的那个银发男子那么美艳绝伦、媚态万千。
可那张总于淡然里透出几分疏离意态的容颜中,流露着似曾相识的某种物事,却紧紧地、不容分说地在这一刻抓住了他的视线——
「我是冷芳冽。你叫什么名字?」来人以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清琅如流水的声音相问道。
「……白夜。」他发现哪怕是多片刻的抵抗,在来人面前,都显得如此艰难。
「有趣的名字。」来人一笑,如春风化雨,「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就在他微微失神于那眩目光晕的暂短片刻里,来人以带着夜露清冷味道的手掌触上了他尚在向下淌着水的狼狈乱发——指间似乎还隐约沉浮着某种好闻的、兰麝芳芷的香气——那特别的气息一下子攫取了他的心神、并将他拖拽到了各种恍如隔世的幻象之中:瑞兽香炉里燃尽的清淡迦南灰。飘着淡雪的子夜。满地散落的泛黄书卷页。雪滴花遍开的辽阔冰原。
……还有,某个人于熹微晨光里为自己梳发的轻柔指尖。
「啊、这……」「怎么这样……」
舱室里响起接二连三的抽气讶声,对面众人虽神色各异,却都难掩震惊、纳罕、以及某种隐秘不宣的鄙夷和同情——
那经柔福川河水涤荡洗净后、初初绽露于艳红霞光中的,分明是一张苍白而稚弱的少女面容。
以及,左边脸颊上那块足有婴儿巴掌大小、惨淡如陈年旧血的刺目红印。
「这回倒是看走眼了……一直以为是个悍不畏死的傻小子,却没想……」听着身旁冷烨不住称奇的啧啧声,白衣公子的眉头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恰逢其时,船头传来了艄公战战兢兢的声音,「几位爷,适才都卫官来禀报,说是今天闹事的灾民有不少趁乱逃跑了,问爷该怎么处理。」
顿了顿,冷芳冽背手转身踱回后舱。未几,寒淡如初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把人交给都卫官领走。……今日之事,必须依律严惩,以儆效尤。决不能开下民对贵族动手这等大逆不道事的先河。其余难民尽数追捕后送往采石场,几个带头以下犯上作乱者,须得加以重刑。至于舟上行刺者,」小船已缓缓离岸,那冰冷的声音随河上的夜风蜿蜒传来,又于夜风中摇曳远去,「……念其年少,故免其余刑,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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