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便是这些贫穷的孩子中的一员,他渴望着通过上学改变命运,可贫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为了完成初中的学业,他挖遍了方圆百里沟沟壑壑的山药,大山被他手中的镢头弄得千疮百孔。
即使这样父亲一个劲骂着要他回家种地,他不能还嘴,只能默默地让父亲的拳头落在他的屁股上,让那怒气渐渐地消失,换去他去学校的自由。
高中三年并不好混,为了躲避父亲的打骂,他经常不回家。家,在他的意识中越来越模糊。
为了读完高中,他只能课后捡拾废纸、塑料瓶,假期打个临时工。老师看见他过得西黄,高二起,免除了他的学费。
其实,他也不怪父亲母亲,家里也贫穷的西黄。
家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卖的,温饱刚刚解决,三个姐姐上学已经拿走了家里所有能够变成钱的东西,学费都是贷来的,生活费还得她们自己去赚。
家里唯一能变成钱的便是两头黑驴,可全家人要吃,还指望着两头黑驴拉犁种地,几十亩耕地没有黑驴是不行的。
学生在假期打工也不好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身体弱,小时候偷吃毛桃,被三爸打坏了一块胯骨,至今见不得出大力。许多老板见了他这个廋弱的样子,还是假期工,就没有人愿意要。
家里几十来亩地,尽管每年春天会霜冻,尽管年年广种薄收,但依然要广种薄收。
买不起化肥,买不起籽种,有太多的买不起,但地还是要种的。不种地,就会挨饿。
没有吃的的日子,尚云经历过。曾经因为他打碎了一个吃饭碗,父亲罚他用家里狸猫吃饭的猫碗吃饭。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和狸猫共有一个豁豁碗。
尚家河村贫穷出了名,缺钱缺粮出了名,娃娃们个个学习出奇地好出了名,家家户户娃娃多出了名。
本来贫穷,一家子却要供养三四个娃娃上学,一个个娃娃到了学校就像中了魔,见了书就舍不得放下。
供不起娃娃上学的大人们,一个劲劝说自己的娃娃回家,可谁也不回来。
老大想上学,老二也想上学,老三老四一样想上学。
上了学就不用在地里汗流浃背干活了,比起干农活,上学简直就是在享受。
对于尚家河村的娃娃们,学校便是天堂,可这个天堂,尚云永远去不了。
他太累了,他想早早结束学业,去外面闯一闯。没有上大学的是一层人,虽然生活苦一点,但也活的人模人样的。
“看你这个怂样,回了家就像没有了魂!你爷爷、太爷爷,祖爷爷,还有你祖爷爷的爷爷,都在这里种地,不也是一辈子过了吗!”
“书,你三个姐姐已经念太多了,你作为一个男人,就要为家里的日子着想,这书你就不用继续念了。如果这次你再偷着去上学,就永远不要回这个家!”
“念念念!不去念书能死了吗?把你三个姐姐的学费生活费给想办法交了,你再去念!吃了这么多年闲饭,是个公鸡也应该到了叫鸣的时候!只知道拉屎撒尿,不知道赚钱养家!”
“你这个没有人要的狗杂种!吃了这么多年闲饭,还想去上学!再去上学,我就打断你的腿!”
父亲扛着镢头,骂着低头拉蒙的尚云。
“云,你就安心干活吧。好好干活,把你三个姐姐从学校供养出来,然后再给你想办法说个媳妇。不要靠我们,我们老两口已经没有那个能力给你说媳妇了。”母亲说道。
如果尚云不是一个弃儿,如果他不是一个被父亲母亲抛弃的弃儿,他一定不会受那么多苦,他也一定会去上大学。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有妈妈的孩子就是没有根的草,随风飘荡,能够活下来,就是奇迹。
无论尚家老头老太因为什么原因收留了尚云,并且刻意隐瞒了尚云的身世,但他们对尚云的不友好,是事实。
可惜尚云并不知道自己是尚家老头老太收养来的,他一直把苦难归根于家庭的贫困,但比贫困更可怕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