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刚开时，几乎用掉全部积蓄。起初没有病人来，他走街串巷去义诊。
遇到的人越多，蓝笛越发现百姓为钱发愁。看了病也没钱抓药，他能善心赠一二。
能所有人都赠吗？谁也负担不起。
无能为力。眼看他们病魔缠身，眼看形容枯槁，眼看生命流逝。
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知道钱的重要性。盈儿也从那之后尤为爱财，赚了钱贴补医馆。
“我赚的钱你只管买药材。遇到给不起诊费的百姓，便不收了。”
“钱，能救人。所以我要努力赚钱，救更多的人。”
“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世间有太多人因看不起病而亡，我只愿遇见一个救一个。不再被银钱掣肘。”
大夫何尝不是老百姓。每日看诊，见到形形色色的人。
没钱看不起病的人太多太多了，不是谁都有家财万贯，负担得起。不是他们心狠，是真的没办法。
大夫亦有难处。
蓝笛直视董三：“你怨恨大夫不给你兄长治病。那秋大夫呢？好心收治，又赠你银钱。有几人能做到？你接受过善意。我不信你身边没有善良相助的人，起码秋大夫是。”
善意……
董三一瞬间想起许多。
父亲离世时，亲朋邻居宽慰。他们凑了些钱，送父亲下葬。
“人都有这一天，你看开些。我们凑的钱够办个好丧礼，你以后还得过日子。”
当时的他除了道谢还是道谢。
哥哥生病后，能借的人都借遍了。借到别人怕了。
“不是我不想借你，实在我们家也有难处。孩子还在长，老人也病着。”
“你哥躺在床上不要紧，我看着呢。你多走走，托人想想办法吧。”
“他的病难医。就算挺过这一关，以后也下不了床。你好好想想吧，治还是不治。”
“拖太久，没办法了。你尽快安排后事吧。病人如此，你何不问问他的意见。”
哥哥的意见……
哥哥躺在床上，需要人伺候吃喝拉撒。病容憔悴，苟延残喘。
“算了……吧。”
“不，哥。我去找更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定能的。”
唯一的亲人，他舍不得放手。哥哥的那句算了，实际是放手吧。
可他死死攥住，不愿舍弃。让哥哥遭受无边磨难，痛不欲生。直到遇见秋大夫，他以为终于有了转机。
不料……
“节哀。你哥哥已经走了，好好将他安葬吧。他终于解脱了。”
解脱了……解脱了……
董三瘫坐在床边痛哭，如果能撑一撑，说不定能治好。
那些庸医，是那些庸医耽误了哥哥的治疗。是他们，是他们……
不是他，不是他害了哥哥。
一面宽慰自己，一面痛恨旁人。他料理着丧事，内心不断拉扯。
整个人不言不语。
“你的恨吸引着我。多可怜啊，亲人尽丧。想报仇吗？向整个淮业报仇。”
报仇？对，报仇！
为哥哥报仇，惩治那些无德无能的大夫，除掉冷眼旁观的百姓……
报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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