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河点头。
“那失眠呢?”元东升扭过头正眼看她,“状态有越来越好吗?”
抬眼与他对视,顾若河片刻笑道:“我失不失眠你不知道?”
元东升挑眉:“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们不是曾经同宿过?”顾若河暧昧地眨了眨眼。
元东升无语:“隔着一扇门那叫同宿?小姑娘家家谁教你这么跟‘上了年纪’的异性讲话的?”
还挺记仇。心里默默吐槽,顾若河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他眼中移开:“隔着一扇门,那你那天晚上睡着了吗?”
她问这句话时声音放得很慢,因为她想要看清楚对面男人的表情。
她也确实看清了。
他眼中明显有一丝错愕。
所以她也就不再需要他回答,点了点头:“所以你果然没睡着啊。”顿了顿她又问道,“为什么呢?”
对视之中,元东升突然想起上一次跟她讲的话。
你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能回答的我就答。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终究叹息着讲了实话:“怕你睡不着。”
一个人在门内,一个人在门外。
怕她睡不着,而他却睡着了。
所以整晚没睡。
所幸整晚那房间并没有什么动静。
但这时候房间内的人听了他的话,愣一会儿之后却突然扑哧笑道:“你猜对了,我真的没有睡着。”
元东升依然与她对视的眼睛微微张大。
“我怕吵到你,所以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笑罢顾若河老老实实交代,“我在脑海里作了大半夜的曲,又把《夜愿》里所有的戏份回顾了一遍,后来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就真的没印象了。”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必定已经很晚很晚了。
他们就像两个傻*逼一样一个失眠一夜,一个逼着自己睁眼一夜,还都自以为是为了对方着想,然后很久以后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大家是在一起犯傻。
对视变成了面面相觑,两人忽然抑制不住地双双大笑起来。
元东升边笑边道:“我当时就应该问问你的。”
“不不不应该我主动跟你讲。”顾若河连连摆手,“那种情形下你怎么都不好主动开口吧,还是应该我出来找你。”
长夜漫漫,至少他们不用自己跟自己干瞪眼。
“那晚我一直守在外面没见动静,本来以为你好好睡着的,然后有几天就真的以为你失眠症拍戏以来好很多了。”元东升笑着笑着突然就叹了口气,“但是……”
但是某一个晚上他也有点失眠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她在《夜愿》剧组的时候忙得像陀螺,每天那短短几个小时的可怜的睡眠与其说是失眠症好了不如说她根本是累到眼皮子撑不开,这个她自己也承认过。而后她一回到碧城就接到《斩夜》的剧本,那几天她也每晚做功课到凌晨好几点,因为只有短短三天的准备时间,所以这个熬夜的举动看上去理所当然极了。再然后就是试镜完回到期会做音乐,这一次的晚上不睡觉看上去更加自然——因为期会那几个原本也是一工作起来就晚上不睡觉的夜猫子,乍看上去倒像是她被他们带进那个状态里。
不细想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很自然,一旦联想到她那个把工作当成安眠药的陋习,就会发现这人根本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于变本加厉的折腾自己。
某一个点以为她已经好多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她只是掩藏得深了。
不得不说这发现让人烦躁,烦躁得他甚至忘了上一次过后他曾经自己跟自己保证过不会再去戳她隐私,不会再僭越第二次。
他久久不语,顾若河心中忐忑。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拆穿了。
想着上次过后,她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将她睡不着觉这件事记在心上,但她还是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掩饰了,这时才发现对有心关照自己的人这点掩饰既没用处也失了尊重。
以为会等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的,就像他们刚刚重逢那段时间的交集。
但他却半晌也再没出过声。
他们又陷入沉默,这阵沉默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让人舒服甚至于享受。
顾若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不是谎言。
不是借口。
说点什么吧,她有些焦躁的想。
好半晌车内外只有轻柔的风声,元东升考虑了又考虑,终究还是决定无视那点烦躁与心疼当做自己没有问过,开口前夕却见她猛地抬头望他,眼神甚至称得上决然:“我做过一件事,特别对不起一个人,对不起到一闭上眼就开始无穷无尽的内疚、一睡着就开始噩梦不断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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