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这场梦境中挣脱了出来,于现实之中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见两个面露关切神情的脑袋遮挡住了他几乎全部的视野。
坚硬的物体磕在背上,同时他也发觉自己浸泡在冰凉的水中,液体抚摸起来没有黏稠的感觉,就只是水而已。
“他醒了。”两个脑袋中的一个开口道。
“我看见了。”另一个直起身,还给了他一部分视野。
“嘘,我们谁都别说话。”姜黄色头发的眼熟少年竖起食指在另一个成年男人面前晃了晃,“他在借我们的嘴表述他心里想的事情呢。”
“你现在正在说的也是他心里想借你的形象表达的。”瑟斯缇冷笑一声。
“你不也是吗?”亚瑟双手抱胸,居高临下般地瞅着还没能从溪水里站起身来的枯楼。
“这句话也是……哎呀。”成年人瑟斯缇啧了下嘴,就连他们什么都不说,实际上也是枯楼不想让他们说话。
他们两人只是幻象,被模拟出来的人格也不过只是枯楼对原本二者的印象。
可以说,他们仨其实都是枯楼。
“这里是哪里?”不是幻象的枯楼问。
“在你醒来之前,瑟斯缇主动去调查过了。”曾经担任领袖的人要保留力气,亚瑟瞥了一眼身旁的成年人。
“这里是一座修道院的后山,附近还有一座教堂和一所孤儿院,三个建筑是连在一起的,地理位置很偏僻,很少有人会没事找事来这里。”
瑟斯缇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细树枝,也许是害怕它会这段,他没有对地面动手,而是在空中比划出肉眼可见的线条。
“离这里最近的城市,目测有一到二千米,走过去只需花费十分多钟的时间。”
成年人手一甩,细树枝便消失在了空气中,地图路线也很快淡化,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似的。
“你知道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吗?”枯楼走了几步,让衣服里的水分蒸发,鞋子里的水也通通还给大自然。
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尤其是头顶的绿荫以及被绿色遮蔽了大部分的天空。
“精灵小姐?雷泽尔?”
他们俩不可能还陪伴在自己身边——喊出这两个称呼后,枯楼顿时认清了现实,他们被留在了另一个世界,自己来到这里也是他们俩之中的一个、也有可能是两个的刻意引导和安排。
“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这件事。”亚瑟嘀咕了一句,又赶忙抬手捂住嘴。
“这是你想听别人说的!”他忿忿地抗议了一句,“这句话也是!”
“沿着溪流往下,”枯楼指向他们前方更茂密的丛林,“可以通向哪里?”
“一处废墟。”瑟斯缇形象的幻象回答道,这本来就是枯楼知道的情报,“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过去。”
“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他自己阻止了自己,而他自己实际上又不打算听从自己的劝告,他打算沿着溪流前去那处废墟、那座古堡。
与此同时,那在他的梦境中总会突然想起的声音也在现实里的他的耳边炸开:
“别过去!”
枯楼瞟了一眼亚瑟,姜黄色头发的幻象歪了歪头,然后,表达出了枯楼自己的想法:
“我想,你早就已经厌恶了那里。”
亚瑟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库劳德的梦魇也同样是每一个参与那场游戏的人类的梦魇,当时的他们谁都想早一点踏入那座古堡,争做最后的胜利者、杀死名为“贪婪”的怪物。
然而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倒在了渴求救赎的道路上,库劳德独自走近了“贪婪”的城堡,许下了身为胜利者的愿望。
而后被困在了那里,忘却了时间的流逝,自身也成为了历史。
又在某一个早晨到来后,遗忘了过去的大部分记忆,维护着身为人类的脆弱信念,坚持到酷若带领影卫队伍进入古堡。
“所以,我才不想靠近它——”枯楼朝溪水的下游走去,“我憎恨它,厌倦了它,同时也惧怕它再次夺走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