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昆曲、评弹,皆发源于苏州,兴盛于苏州,一个是世界级“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一个首批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昆曲唱腔华丽婉转、念白儒雅、表演细腻、舞蹈飘逸,加上完美的舞台置景,可以说在戏曲表演的各个方面都达到了最高境界。很多剧种都是在昆剧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被称为“百戏之祖,百戏之师”,有 “中国戏曲之母”的雅称。
明代万历年间,昆曲爆发式发展,涌现了大量优秀的剧本,演出也非常繁荣。据记载,当时仅苏州一地,昆曲的专业演员就有好几千人。那时候,演出的场合也各式各样:家里、别墅里、草台乡间,甚至江南水乡的楼船上也能演昆曲。一度还开了风气之先,允许女眷外出观剧。不过,为了避免礼数不和,会搭建只允许女性进入的“女台”。有的大型演出中,还出现了“万余人齐声呐喊”的盛况,就如同现在的巨星演唱会一样。除了粉墨演出之外,不分年龄、职业、阶层,人人都可以参与的昆曲清唱更是风靡各地,构成了一种蔚为壮观的文化现象。
当然,从前的“ 台上演员比台下观众更多”的昆曲表演不复当年之兴旺。如今,全国有七家昆曲院团,从业人员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数年前的“北京昆曲周”活动早就暴露出了昆曲“人才断档”的传承问题。彼时,71岁的昆曲名家张铭荣轻松做出180度旋转仰倒的动作震惊全场;70岁的梁谷音嗓音甜润,表演细腻动人,刻画人物入木三分;69岁的计镇华在舞台上,唱腔醇厚高亢,表演出神入化,还可跪行几十步。而青年演员的唱功、做派与前辈相差甚远。时代有转变,环境各不同,老先生们纯熟的功夫、醇美的嗓音、淋漓尽致的表演,还有他们视舞台为生命的敬业精神,在一个讲究商业效率的浮躁功利的社会里难以传承。张国荣演的电影《霸王别姬》中固然有反映伶人们儿时学艺的艰辛刻苦,除了天分,用生命在表演是成就程蝶衣名角身份的关键。
还有一组圈内人提到“辉煌”而又“忧心”的数字:历史上昆曲剧目有据可考的有3000多个剧本传世。到了“传字辈”,保留在舞台上的昆曲传统剧目尚有600余出。而新中国成立后培养的一代演员,只能演200余出戏了。到现在30多岁的新一代,能演的不过50出。
雪蝶声八岁开蒙,拜名家为师,学唱旦角,十一岁在苏州登台演出,即崭露头角。当然,□□期间,她能演的都是八大样板戏,但她天分高,不怕吃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偷偷练功,把大棉被捂在窗户上,汗水从下巴滴到地上,能打湿一片,她就这样风雨不断,从未拉下。1977年,全国政协礼堂恢复演出“□□”后的第一部传统戏——北京京剧团的《逼上梁山》轰动全场,一时间各个剧团大量排传统戏来满足观众的渴求,演员们也掀起了学习传统戏的高潮。这一时期的雪蝶声红遍大江南北,成了昆曲的名角儿。梨园行的热闹,在“□□”后持续了近十年,然后剧院里开始慢慢变得冷清了,到了八十年代末,剧团基本没演出了。和传统剧没落同步的是影视的繁荣,那时候正赶上李连杰在北京拍《狮王争霸》,很多传统剧演员都跟着去拍电影了,做外围武师。当时在剧院演出,一场演出费是六七毛,可拍一天电影给七八十块钱,还当场就结钱。无论多么艰苦的时刻,雪蝶声从未放弃对昆曲艺术的追求,她遍拜名家为师,努力传承戏曲艺术,那时她还经历寡母病逝的痛苦,幸而爱情之光照亮了她。雪蝶声因为生得貌美,又年少成名,兼之气质出众,彼时追求她的人并不少,有几个还是高干子弟。她虽涉世未深,但小舞台大世界,她在舞台上表演的剧目《霸王别姬》《牡丹亭》《桃花扇》《西厢记》等,又何尝不是浓缩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雪蝶声选择了父母早亡当时还只是省政府档案室里的一名小办事员的姬伯涵,姬伯涵英俊儒雅,热爱文学艺术,对她温柔体贴,百般呵护,只要是她的戏,他场场都去听。演出结束后,他们常常手牵着手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散步聊天,他们聊苏联文学,谈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谈果戈里的《罪与罚》,谈尼古拉·奥斯特罗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们吟诵普希金的诗歌,他们哼着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在朦胧的月色下,两个同样为理想而奋斗的年轻人的火热的心紧紧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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