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纥后悔了。
面前，被他强行收留的的小婢女，一双明眸淡淡地直视他，永远是一副不知错不悔改的模样。
糟糕的厨艺，生活的白痴，如果不是还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和与他不相上下的武技，早就被他赶出去了。
“殿下，您怎么这么笨啊！胳膊，胳膊再高一点，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没有气力，重来重来。”
若是有人可见，必然大吃一惊。
碧池边，巨头上，尊贵的五殿下被一个不知名的侍女指指点点。纵使这般，五殿下脸色微青，却未有反驳。
因为他打不过。
刚入流枫殿不久，被我的无能快折腾崩溃的殿下，忽然想起生平上填写的“会武”。
那一个清晨，又是练剑时刻，似有意试探我，抛出的木剑剑尖朝我，速度不快，力道却非凡，却被我轻轻点地，轻巧接下。
胡纥讶然，挑了挑眉。
他自己换上一柄木剑，还玩世不恭的来了句：“在下胡纥，请指教。”
“嗯，好的。”我瞧着胡纥扭曲的表情终化作一脸的无奈，我明白我在学习礼数的路上还有很远。
我只知，他让我指教他，那我便要尽我最大的努力。
对上我，他自然没有胜算。
等他意识到不对已经迟了，完全的碾压不说，边打还真的在指教着他。
自然是不服气的。
“重来，我轻敌了。”
“确实是。”
“……”
直至换成长剑再与我打，仍败，甚至他觉得用手上的长剑还不如木剑。
确实啊，我与长剑自然是一伙的。
——
阵风挂过，窗檐发出“嘎吱”声惊动了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我。
察觉到嘴角余存的微扬，慌乱地整理表情，眼里泛着复杂的情绪。
我应该忘记他的。
想到失踪的清眸剑，和今日来访的胡纥和祢拉，心下又是一阵烦闷。
强压下眼前的回忆，放空心神准备入眠。
待日升月落，终觉得身体里那一股阴寒之气消失，一翻身，睡沉了。
巳时才起，懒散的出门散步，迎着阳光看到了练剑的胡纥，又是一阵恍惚。
纵使他身后并不是记忆中的清澈池塘；纵使他手中的剑也不再是我的原身；纵使那练剑的人，也不再是那般单纯美好。他冷冽中放荡不羁的势，依然是那般使人挪不开目光。
转身，抬头，对视。
他也不再会那样青涩的愣了神，我的双眸里也再没有了懵懂与单纯。
即使这般，我的心还是加快了跳动。
“你来。”胡纥将手中的剑递与我。
我低头翻着剑，当看到剑格上那一只竖眼，猛然抬头盯住他。
“很抱歉，你的原身我实在找不到了，才找人重新做了一柄，可手感怎么都不如以前了……”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了莫大的勇气：“白白，我还在这里，你不准备回来了么？”
“五殿下说笑了，温香软玉在侧……”
“白白！那是假的，那是……”
我后退几步，躬身做了个揖。
“殿下武艺高超，地位显赫，无人能及。草民怎的能与殿下相提并论。”我垂下眼帘，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头上传来细如蚊蝇般的声音：“以前……不论怎样，你都会看着我的眼睛。”
一抹酸涩微微泛起，酸的发苦。
现在不一样了。我心中暗语。
低头的瞬间，我瞧见脚边积水，莹莹映着一抹幽蓝的影子。
转身刚往回走，恰巧正面遇到祢拉，在擦身而过时，她兀地停下脚步。
空中淡淡飘来一句话：“我可是看到了。”
“想活命，离他远点！”
我无言擦身而过，眼中是祢拉看不见的讽刺，你以为，我还和从前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
哪里都会像从前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