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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加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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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个深秋的凉夜,有一个女孩发誓要爱他一生,守他一世,如今,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誓言,她对他说“永不再见”。

  空庭起风,冷冷的空气灌进我的肺里,一阵空荡。

  是夜,鞠惠离开了B市,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太想我。”

  夜空中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道长长的上升线划开夜色。

  自此,我们天各一方。

  第二十六章

  回到F市,我先去了医院,刚到吴晓的病房门口,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樊姐!”小秦和吴晓见到我很是开心。我发现吴晓的脸上有了些血色,看来恢复得颇有成效。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分享一下。”

  吴晓看了小秦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秘密。”

  小秦的左眼轻微地眨了一下,我心头一定,看来事情已经顺利办好了。

  我笑起来,“胆子整大了啊,两个小皮猴联手欺瞒上司,造反哪!”

  在医院呆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特护提醒吴晓到休息时间了,我才和小秦离开。

  “小秦,最近你见到蒋峰了吗,他怎么样?”

  小秦微微蹙起眉,“樊姐,我最近没有见到蒋峰,你出差之后,他也出差了,据说是和柏台一起去的,到今天都还没有回来。”

  我长睫敛动,映着日光,心里若有所思。

  “樊姐,有一件事……”小秦欲言又止。

  “什么事啊,这么为难我们的小诸葛?”

  小秦的目光游移在睫毛下,“监狱里的……李伦……送来一样东西。”小秦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樊姐,你看……我不敢擅自处理……”

  我默然良久,接了过来,随手扔入包里,“以后他的东西一概不接,不必再告诉我。”

  时光弹指而去。

  中午12点,办公室的电话准时响起,我连看都不用看,肯定是那个讨债王,唐向华。

  “大卫•汤得鲁夫先生,你今天又想去哪里吃呀?”我拿起话筒认命地问。

  “老板,是我。”蒋峰清澈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一愕,眼中光华绽现,“蒋峰,你回来了,在台里吗?”

  “没有,我没回台里,我在游乐中心。老板,我在游乐中心的溜冰场等你。”

  蒋峰声音有一些奇异……

  “樊总。”

  我回过神来,差点忘记了坐在对面的马龙,“马龙,你刚才说什么?”

  马龙看我一眼,勉强笑了一下,“樊总赶时间吧,我下次再详说好了,反正我也还要再调查落实。”马龙起身离开。

  我对自己摇头,每次都在《世纪家园》的这个栏目负责人面前失态,他刚才好像说什么高氏地产……不管了,我的确是赶时间。

  风清凉,溜冰场像一个纯银的世界,他就站在那里,离我不到30米,穿着牛仔的他,气韵清清朗朗。

  我骇笑。

  只见他向我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身形流畅地向我滑过来,他的头发在风中猎猎飘动,有点萧瑟有点温暖。他的速度极快,在即将靠近的距离里张开了双臂,我侧后两步,在他冲过来的时候抓住他的腰旋转出一个极漂亮的舞步。

  我望着他,“小孩,撞坏溜冰场的栏杆,会被罚款的。”

  他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弯弯的眉眼下,光彩四溢,“老板先替我付,以后我的薪水全交给你领。”

  笃笃!

  我敲了他两个清脆的爆栗,“想用以后的薪水扣还,也要看看老板答应不答应。”我从袋子里抽出围巾,这个小孩畏寒,尤其是脖子,一冷就缩,我把围巾给他系上,他的颈项上掉出一个挂饰,一把折铁花纹的小剑,环首银柄楚式青铜,非同一般。

  “这是柏台送给我的礼物。”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是个好礼物。”

  “不仅如此,还有——勇气是一把随时出鞘的宝剑,要把它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剑有双刃,剑刃刚强,剑脊柔软,刚柔并济,才不会伤人伤己。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责任和勇气同样重要。”他的话在猎猎的风中飞扬,映照出他眉宇间的那股傲然锐气,豪气天纵,那份骄傲和无惧在太上老君的练丹炉里熬成了正果。

  我看着眼前的这张年轻脸庞,他褪尽了一点青涩的迟疑和执拗的痕迹,俱是英姿少年所具备的那种果敢与自信,雄鹰展翅,御风而行!

  璞终磨成了玉,最后的那一痕冰迹,终于融为了春雪。

  面对这样的改变,我有一点怅然,然而更多的是欣喜和快慰。

  “老板,柏铭涛的确是一个很MAN的男人。”蒋峰的眸光凝定,黑得奇异,“但是——他是明日黄花,我是明日朝霞!”

  笑容在蒋峰的脸上奕奕生辉,“老板,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我看着他,有些东西呼之欲出,我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个少年,带着全部的温暖和保护,我的眼角溢出丝丝伤怀。

  蒋峰的头靠上我的肩膀,黑亮的发丝轻轻晃动,鼻息悠长,他慢慢地蹭着,眉头抵上我的肩窝。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经过了深思熟虑,“老板,数位媒体学院接受了我的申请,我要去英国。”

  我抬头看着天空,风已息止,云的形状多彩多姿,我的眼睛里腾起一片细碎的水光,我绽开笑容,将情绪折叠进灿烂之中,压入心底,一点一滴地将脸上布满适当的笑容。

  蒋峰用力吸了一口气,鼻音已是很重,“老板,给我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

  在这喧嚣的滑冰场上,周遭的人不时地回过头来看,而他就这么靠着我,安静而逸然。

  他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他在对我微笑,他甚至还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过身去,在转身的时候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不要来送我,老板,我不想说拜拜,这样就没有分离。”

  他昂然而行,飞向那目不可及的远方。

  我独站在窗子前,雨已停歇,残雨从檐角断续地滴落,滴滴清脆地摔在窗沿上,一滴,两滴,三滴,我默默地数着,阻碍所有杂乱的心神。

  一只烟灰缸无声无息地放置在窗台,“两千滴水可以滴满它,这样比一滴滴数来得快些。”

  “柏台。”我的眼睛里是动荡不息的光波,心中五味繁陈。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自然的关切,“樊玲。”他深不见底的声音,在对我说,“对不起。”

  我一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怔住。

  我看他,眼睛定定地盯着这个清贵自傲,内敛得有如岩石一般的男人,他正反剪着手垂眸与我相视,瞳孔的深处泛出一点一点温暖的光泽,如被烧灼一般,我近乎慌乱地移开了眼睛。

  “柏台,我虽然难受,但是我还未丧失理智,你做得很好,很对,我没有托错人。”我轻缓而温柔地说,“只有张开翅膀飞翔的小鹰才能找到他真正的天空。”

  “即使这样,我也应该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是你的小孩,你用尽心血去抚平他的伤痕,费尽心思补缀他的翅膀,我知道你舍不得。”

  “我更不舍得他只做旭升公司的蒋峰。”

  柏铭涛的笑容淡如细细的流水,很是动人,“你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给我一记回马枪。”

  我抵着窗框,眼睛里仿如镶满了闪亮的镜子,声音如珠如翠,“我用尽心血抚平他的伤痕,费尽心思补缀他的翅膀,而你——太上老君开方配制七七四十九味丹药渡他成果,如今他雄鹰展翅,翱翔九霄,再多不舍又算得了什么。”

  柏铭涛漆黑的瞳仁里华彩频闪,在我脸上逡巡片刻才闲闲地道:“今晚你请客。”他笑意深深。

  我眉间微微蹙起,看似不解地偏过头看他,“柏台,这一缸真的是两千滴水?”

  柏铭涛的眼神讳莫如深,声音一贯淡定,“我胡诌的。”

  流水淙淙,灯光穿过三角梅的紫红色花瓣,使之变成了透明的烟红色,纤细的脉络清晰可见,清风摇曳着淡淡的芬芳,柔和的光点一闪一闪晃动在衣摆间,周围的人们在这自然而浪漫的氛围中愉快地交谈着,时而发出笑声。

  好地方啊。

  我侧脸去看柏铭涛,“柏台,以后品味下不来,你可得负责。”

  身处在如此舒悦的环境里,柏铭涛也很轻松,将大衣递给侍应生。

  一双沉静而富有愉悦笑意的眼睛看着我,“好啊,现在马上离开,我负责把你的品味降下来。”

  我微笑,“你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柏铭涛点点头,“我只知道今天你请客,我可以尽兴地点。”

  啊,将军!

  柏铭涛看着我的脸色,禁不住轻笑。

  我眼珠一转,“那也没关系,被抵押到这里洗碗,我没问题啊,可是柏台你有没有问题呢?”

  柏铭涛一顿,“我觉得还是走比较安全。”

  他作势的感觉,让我笑弯了腰,这谁来做都很正常,可是由他来做就很戏剧……

  “樊玲。”

  一声熟悉的声音,笑容定格,我直起腰,真可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宇阳。”我打招呼,不知为什么竟有种莫名的怯懦。

  心中忽地一惊,他回来了,那么倪森呢?我四处巡望,没有,心稍稍安定下来。

  柏铭涛和宇阳打招呼,恍如第一次相见,社交礼仪无懈可击。

  宇阳如一贯的炫目,他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可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神情,却让我心底哗地翻了个个。

  “柏先生,你们订的是502房,请跟我来。”

  宇阳退到一边,“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他的语气让我不由得驻足,他转身而去,他的背影太挺拔,太有张力,给我一种刀锋般的感觉。

  “别担心,我认识这个店主,真的付不起的时候,可以赊一下账的。”

  我的思绪被拉回,表情一动,“这个不会也有大秘密吧。”

  柏铭涛一怔,明白了我的意思,言语含笑:“你用脑过度。”

  精致的菜肴列满梨木桌上,散着淡淡荧光的酒液在我指间摇荡,头发有些松软地垂下来,鬓角一缕搭在肩上。

  我言之有憾地说:“可惜上次从S市走得太急了,我都忘了买钥匙扣。”

  “为什么要买钥匙扣?”柏铭涛不解,“这个东西好像到处都有吧?”

  “不是,要到每一个地方买当地的才有意义。”

  柏铭涛请教的眼神。

  “因为那意味着要回家,有家可以回啊。”

  柏铭涛瞬间闪神,而后他笑了笑,“还有机会,S市始终是在那里的。”

  我点头,“对哦,下次假公济私再去一次。”我猛想起他的身份,不禁咋舌,赶快转移话题。

  “柏台,对于新编的广告时间表和近期的广告部的工作,你有什么意见?”

  柏铭涛放下筷子,“弗氏经济学理论的核心,政府不干预经济。”

  我双手握杯,眼睛一闪,“不与政府相关,那以新闻系学长的角度来提点意见呢?”我殷切地看着他。武术上有云,直拳不行咱们就勾拳,勾拳不行咱们就来黑拳。

  柏铭涛看我,眼角已掩不住笑意,终于他放声大笑,“樊玲啊,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成功气质可有休眠的一刻?”

  我无辜地看着他,唇角的弧度被我技巧地掩盖掉。从国之策到企之策,许多智慧果然都是相通、相容的。柏铭涛给出的意见独特而精辟,大大填补了我所不确定的空白处。我喜而忘形,揪住他一一讨论。和智慧的人在一起沟通成本极低,话说到半句,他就明白了困惑我的问题。

  一场饭局变成了讨教会,餐桌上的吃饭声变成了刷刷记笔记的声音。我记录了一串之后,终于抬起头来,感慨万分,“是不是学新闻的都有做广告的天赋呢?”

  柏铭涛眼瞳闪过一丝光晕,随即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我,“你是在自夸还是在夸我呢?”

  我沉思了一下,“二者兼而有之。”

  两人相视而笑。

  从餐厅走出来,柏铭涛去开车。一辆银灰色的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昏黄的光线照进那茶色的玻璃,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侧面,两旁飞逝的车灯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竟有种凄凉的温柔。

  今天的风微凉,但是吹久了却是一点一点地渗进皮肤里,阴涩而冰寒。

  “上车吧。”柏铭涛打开车门。车驶过,宇阳的视线平扫过来。刷,两车交会,瞬间驶离,像一场无声的默剧,有一种强烈的震撼。

  办公室内,我把小秦交上来的合同递入她手,简洁地对她说:“小秦,这个合同的金额你多写了个零,你再拿回去看看。”最近她的工作效率急剧下降,从不可能出现的低级错误频频发生。

  小秦低垂着头,无声地接过合同,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我静静地看着她,低声地问:“小秦,先休息几天好不好?”

  小秦摇摇头,澄澈的眼珠子像极了缓缓流动的两汪黑潭,深得让人看不清,她动了动嘴唇,但是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她拿着合同走出办公室。

  我的唇际牵出一点苦笑,依稀间听到谁的声音,乘风而来,在耳边盘旋回荡,久久不去。

  门突然被推开,小秦返了回来,她大步走进办公室,抿紧的嘴角显现出决心,她按住桌子,双目灼灼地看住我,“樊姐,我要去英国。”异常坚定的语气!

  我的视线穿过雨幕,今年的雨水丰沛,人间湿意氤氲。

  我站起身,手揽住小秦的肩头,笑叹:“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青春年少幸福时光,有什么比陪着所爱的人更重要的呢,青春本应如此张扬。

  轰,小秦满脸通红,直红到鬓角,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樊姐,樊姐……”她又羞又窘。

  我收起了戏谑,唇边漾起温柔的微笑,“小秦,有你去陪着他很好,能够在最好的时光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是最难得的。”

  “我知道了,樊姐。”小秦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飞机场里匆忙的脚步,广播的催促,人行走间带来的清寒气息,行李箱拖过的声音,它们交织在一起,是一曲离歌,邈远而惘然。

  飞机凌空而去,我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心底忽然浮起一句:“神州子弟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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