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咳嗽刻意至极，声调中还透着几分熟悉。唐苏当即松开了抓着徐旷衣襟的手，跳到一丈开外。她抬头，就见沈泓站在不远处，脸色一如寒秋，冷得叫人发抖。
唐苏当机立断，指着徐旷告状道：“师兄你听我说，这个人他……”然而，她话未说完，忽觉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怔了怔，抬手一抹，就见一片血红。
“别动！”
沈泓的声音响起时，唐苏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他已然到了她身前，一手取了帕子捂上她的鼻子，一手托上她的后脑，道：“抬头。”
唐苏老老实实地仰起了脑袋。沈泓的脸就在眼前，唐苏还从没这么近地看过他。便是这般距离，看得到他额角的浮汗、数得清他微颤的长睫，连他眼中的担忧都显得分外清晰。
“师兄，那个啊，”唐苏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没事，只是流鼻血而已，可能是橘子吃多了嘿嘿嘿……”
沈泓哪里会听她的，见血迟迟不止，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扔了句话给徐旷：“借贵镖局的马匹一用！”
不等徐旷回答，他已抱着唐苏跃上马背，二话不说策马离开。
唐苏僵硬地躺在沈泓怀里，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这个姿势下，她没敢看沈泓，只努力仰着头，看天。
蓝天白云，红叶翩飞，正是一番好秋色啊……
……
一路颠簸，径直往城中医馆。
大夫看罢，笑道：“不妨事。是近日天燥，又操劳疲乏的缘故。我开副清火润燥的方子，照着喝几日，再好好休息休息就是了。”
“有劳大夫。”沈泓行礼，道。
大夫回了一礼：“二位略坐坐，我去抓药。”
沈泓又道了声谢，送大夫出了诊室，这才松了口气。
唐苏听在耳中，思忖再三，先嘿嘿笑了几声打破沉默，而后道：“我就说没什么事……”
沈泓回头，神色里的担忧又变回了一贯的清冷，唬得唐苏收了嬉皮笑脸。他走到她身旁坐下，不冷不热地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这话可不得了。唐苏一阵心慌，忙道：“没有没有，多谢师兄！”
沈泓看她一眼，也没接话，只道：“让你瞎折腾。”
要说沈泓这话，为的是大夫口中的“操劳疲乏”，指得是她天不亮就摆茶摊的事儿。可唐苏就是没往那头想，只道：“这不能怪我啊，分明是那个徐旷有问题，聊个天嘛，哪有脱衣服的？”
这话题偏的让沈泓猝不及防，但既然偏了，他便顺着问：“聊了什么？”
“他腿伤了嘛，我就问问怎么伤的，一来二去就扯到身上的疤了……”唐苏说着说着，不禁觉得自己好冤枉。
“你倒挺关心他的。”沈泓淡淡道了一句。
“不是，就是聊天嘛，随便聊聊……”
唐苏正解释，忽觉哪里不对。
沈泓的话，似乎是……找茬？
唐苏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泓一眼，就见他只留了侧脸给她，但就这么个侧脸也足见冷漠。她立刻开始思考，今天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莫不是，递橘子的姿势不对？
唐苏又将前因后果想了一边，这下不仅是冤枉，还有些委屈了。
“还不是你让我照顾他……”唐苏小声嘟哝了一句。
听到这句，沈泓转过头来，“我那是——”
沈泓那“客套”二字还未能说出口，就听诊室外头一片嘈杂。不等沈泓起身看个究竟，就见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陈总镖头。
“哎，总算找到了！”陈总镖头满脸歉疚，快步走到了唐苏身前，“姑娘，没事吧，我都听说啦。没事啊，都怪我那不肖的徒儿，这怎么能在姑娘面前脱衣裳呢？姑娘家脸皮薄，这一来，气血都上头了不是！”
唐苏想了想这话，顿觉不妙，正要解释，却见掌门携着一众同门站在后头，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这玩笑开大了吧？！
沈泓看不下去了，上前道：“陈总镖头，您误会了，不关徐少侠……”
“沈少侠不必替他说话，都是这小子不对。”不等沈泓说完，陈总镖头一把将徐旷拉到跟前，“还不赶紧向姑娘道歉！”
徐旷倒是诚恳，对着唐苏就是一礼：“是我唐突了。”
那时那刻，倒还真有一股子不知名的气血直往唐苏的脑门上冲。而后，鼻子又是一热，鲜血滑落，转眼染红了前襟。
沈泓一见，忙抬手抵上她的额头，令她仰面向上。
众人也都慌乱，忙喊大夫。
“哎呀！”陈总镖头大惊失色，“这是看到这小子就来气？？？好好好，我这就把他赶回去！”
徐旷满脸无辜，不住地道起歉来。
耳畔嘈杂，唐苏的内心亦不平静：
一定是橘子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