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开车返程。
因这些天劳神费力,吃不消,车刚才开出可克达拉,眼皮便不住耷拉。
困意袭脑。
他停在路边,倒躺于座,闭上眼,呼吸浅浅。
几乎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艳阳晴天,他与战友高唱军歌。
转瞬间,场景变换。色调浓稠似深山,天空永永阴沉,江水惨绿。
他牵着绳索,背负救援物资,匍匐乱石之中。
余震不断,滑坡不断,泥石流不断。
前方有战友被滚石砸中,掉落江水滔滔。
他痛苦地叫出声。
又是一瞬。
他看见自己,徒手挖着废墟。
手心全是污血。
听见班长在叫他。
他猛抬头,眼睁睁看着班长,消失在余震。
石板瓦砾,倾覆班长身躯。
场景极速变幻。
又是一个女孩,笑意朦胧。
——解放军叔叔,我还没恋爱,不会死的。
——叔叔,你手上的疤怎么来的啊?
——叔叔,你有女朋友吗?
——解放军叔叔,从小就这么叫的。
——叔叔,腿没了,可我还活着。
——叔叔。
......
“叔叔?”
有人敲着车窗。
陆远清醒过来,抬头,是一个维吾尔族男孩。
“叔叔,怎么在车里睡着啦?不舒服吗?”男孩大声地叫。
陆远摇下车窗:“谢谢你,我很好。”
他拍拍男孩肩膀,轻声微笑。
-
麦依木缠着路迢迢给她讲路上的故事,路迢迢耐不住磨,一面与麦依木讲,一面叫人把她路上的车拉回来。
听完故事,麦依木心满意足离开。
路迢迢回到教师宿舍,除却给孩子们买的东西,她自己还买了只钟表。
腾空桌面,她找出一把小刀,细细镌刻。
麦依木上完课回来,就看见路迢迢坐在书桌前,腿上搭一条红色的毛毯。
刚买的时钟被她倒过来搁在桌上,手拿一把刻刀,认真地在上面刻下一行日期。
——2015.11.1 大雪买
暖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眼睛好似发亮,她冲麦依木笑了一笑,得意地说:“家里的成员,又多一个啦。”
“路迢迢!”麦依木叉腰叫她。
“怎么啦?”她看过来。
麦依木递上手机,嗔怪道:“你弟弟打电话来,都没听见,还要我来提醒。”
路迢迢啊了一声,接过手机说谢谢。
电话拨过去,没人接。
她早已预料到这情况,弟弟平日总是连轴转,几乎联系不上。也只今年稍微好点,刚上了大学,有更多时间休息。
刚挂电话,弟弟突然打进。
“姐姐。”
路迢迢笑:“又在工作呢?”
他低低嗯了一声,掩不住疲倦。
“你别那么累。”
“没事的,”他说,“麦依木姐姐说,你路上遇到麻烦了?有事没有?”
“我还好,有好心人路过,捎了一程。”
“嗯。”
路迢迢望一眼窗外的操场,孩子们在里面堆雪人。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说起这个,弟弟邀功样说:“我最近接到一个好本子,马上就要进组。”
“是么,”路迢迢笑,“恭喜你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前些时候,我又捐了一所希望学校,在甘肃。”
路迢迢撑在桌上,叹一口气:“看来,姐姐又要去甘肃支教了。”
电话那头的弟弟笑起来:“姐姐没想过,找一个人照顾自己吗?”
路迢迢看一眼双腿:“耽误人家,还是别了吧。”
“怎么会。”弟弟语气认真,“我的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是啊是啊,我的弟弟,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
-
下午时候,路迢迢抱着教案去上课。
孩子们围着她转。
“老师,看我的周记!”
“老师,这是我写的字!”
“老师,你是南方人吗?”
路迢迢笑:“是呀。”
“南方有什么呢?”
“南方啊,南方有金银花,可以做成药;还有枇杷,春末夏初,就挂满枝头;还有樱桃、桃子,好多好多呢,都是酸酸的。”
“啊,老师,我们新疆有库尔勒香梨、阿克苏苹果、吐鲁番葡萄,还有石榴、无花果,都好吃呢!”
路迢迢摸着他们小脑袋:“是呢,我们新疆有全国最甜的水果。”
她注意到,教室里少了一个孩子。
麦依木告诉她,那是乌恩,班里唯一的图瓦人。小孩子调皮,不小心摔断了腿,现在回禾木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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