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四肢酸痛,疼得她近乎抽搐。
她感到他的手轻轻拨开她背后的头发,用打湿的手巾擦拭她后颈和衣领内湿热的皮肤。
也许是相处的久了,也许是病中虚弱疏于防范,所以并没有很难为情。
也许是太疲惫太痛苦了,也许是这个亲密的举动触到了她,她的心底竟然升起一种陌生的依赖。
于是她缓缓翻了个身,勉力抬起一只虚软酸疼的手臂,有些艰难的开口,哑声道:“疼!”
“哪里疼?”贺钧书放下了手巾,握住她的手臂问道。
她声气虚弱,含含糊糊也说不清,急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索性他也明白过来了,廷儿以往发烧的时候浑身酸疼,他给揉一揉就好多了。
他的手指沉稳而有力,按捏过后肌肉的酸疼顿时消解了不少。
太过困顿,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可是睡不安定,梦里不停的惊醒。
好在每一次醒来贺钧书都还在,她索性牵了他的衣袖,紧紧攥在手心里,这才放心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耳畔传来朗朗读书声,原来是音书和贺廷在一边温习功课,背诵文章。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映的矮几上托盘里的白瓷茶具如玉般烦着莹润的光泽。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灼烧一般疼,嘴里也泛着苦涩的药味,身上虽然还有些热,但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靠外那只手里抓着什么东西,也许抓得太紧手指都有些僵麻,侧过头去看,才发现手里握的是一只暗青色细绫袍袖,而那件衣袍就搭在榻沿,她先是怔了怔,继而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觉得脸颊有些火热。
“母亲,你醒了?”那边屏风前读书的贺廷忽然惊喜的唤道,继而越过书案飞奔过来。
“哎,廷儿你慢点。”后面音书放下手中的册子,急急追了过来。
“母亲,您可好点了?”贺廷半跪在榻前的脚蹬子上,抬起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欣喜道:“没有那么烫了。”
朝容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悄悄把手缩进了被子里。
“嫂子,喝点水吧!”音书体贴的捧过来一杯温水。
朝容忙撑坐起来,虽然起的猛了有些晕,但还是皱眉忍住了,毕竟音书不是服侍她的丫鬟,怎么好意思让她侍候?
喉咙好像肿了,就连吞咽一口水都丝丝的疼。润了润嗓子后,她便又缓缓躺下来闭目养神,反正嗓子疼的厉害开不了口。
“兄长一大早就去城北了,今儿是初一,正好奴市开市。他说星纹走了之后你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所以想去替你物色几个。”音书放下杯子,在榻沿坐下,道:“我问他为何不在家里挑几个?他说是怕你用着不习惯,还是找几个可心的女孩子回来慢慢教,你觉得哪个投缘了自己挑就行了。”
朝容很是感激,她明白贺钧书的用意,他若是把自己的人派到她身边怕她起疑心,所以才去外面买使唤丫头。
城北奴市她倒是去过,之前铺子要开张人手不足可是买过不少劳力。因为是官府主办的,所以大多数都是罪,也有贫家儿女自愿签了卖身契的。
喝了药之后,她又陷入了沉睡。
虽然依旧噩梦连连,但好在每次惊醒音书和贺廷都在,也算是稍稍安抚了惊悸的心。
到了晚间贺钧书终于回来了,后面的牛车上载着六个采买来的女孩子。
音书牵着贺廷迎下了台阶。
他吩咐管家将那几个女孩子带下去安顿,然后便急急询问朝容的情况。
“兄长放心,今天病情好转了许多,大夫也来复诊了,开了方子,都是些补血补气和安神的药材,稀松平常的家里都有,罕见的几味我着人去盛宁采办了。”
贺钧书这才放下心来,牵着贺廷的手低下头道:“既然你母亲没有大碍了,廷儿明天也该去上学了吧?耽搁了功课,她又该着急了。”
“可是……我要陪着母亲,”贺廷仰起头,皱眉道:“她白日里睡觉都不安生,时不时就惊醒,有时候睡着睡着又哭了。阿爹,母亲因何生病?星纹又去哪里了?平日里她们形影不离,怎么这次却不见她的影子?”
音书也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贺钧书摇了摇头,“你们所困惑的,我也一无所知。”他有些愧疚道:“怪我以前太忙了,对她不够关心。”
他又对贺廷道:“虽然你心里好奇,但是不要问她,也不要提星纹,如果想说的话,有一天她会告诉我们的。”
贺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星纹背叛了她?”一边的音书忽然道。
贺钧书望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当然知道有这方面的可能,但是到底星纹为何背叛她,又是因为什么事,却是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