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三言两语定下表姑娘的去处,底下的人立即忙碌起来。
侍墨架起还在昏迷中的陆幼宁,给她换上一身水红绣海棠纹的裙衫,又扶着她梳发。若是今晚沈府肯留下她,以后她就算是那边的人了。
玉书边往陆幼宁的头上插着珠钗,语气含酸道:“老夫人的心实在是太好了,人都要送走了,还给这傻子金银首饰,真不知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侍墨低声道:“赶紧梳完吧,老夫人还等着。”
她心里却道,且不说表姑娘此前的遭际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有福之人,就算日后那位权臣把人收入府中,表姑娘一个心智不全的,也是为妾为婢,被人折辱的份。
不过人各有命,她一个做丫鬟的,至多只能叹口气罢了。
昏迷中的陆幼宁被丫鬟婆子们架上一辆青帷马车,穿过重重雨幕向沈府方向驶去。
一路颠簸中,她的头不时碰到车厢的油壁上,撞得咚咚作响。然而唯一会心疼她的人不在身边,压根没人在意一个昏迷中的傻子被频频撞到了头。
黑暗中,陆幼宁薄薄的眼睑颤动不已,她鸦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几次似乎就要睁开。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醒来。
茫茫雨夜中,马车行过纵横交错的巷闾,一路直奔沈府的后巷。
薛家的车夫丫鬟们在寒风冻雨中等了不多时,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只见十数个提着暖黄灯笼的仆妇和护卫接连而出,正中簇拥着那位年轻的权臣沈廷炤。
昏暗的光线让他的眉眼越发深邃冷漠,让人不敢直视。
六安斥责道:“你们薛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就这么把人硬塞过来,连个话事的主子都没有,简直没把我们大人放在眼里。”
侍墨、玉书二人双膝一软,跪在潮湿的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敢答话。
老夫人年事已高,总不能深夜冒雨前来,至于夫人陈氏和二老爷薛仲璋,也有点打怵,一个推说头痛,一个推说是男子不合适,都不肯来。大公子薛文清倒是想来送,偏又被夫人拦下,最终只能是她们当丫鬟的走一趟。
侍墨起先想着,沈府无非留人或不留两种选择。
若是不留,她必须在这里耗到天明,老夫人的意思是至少要等到天明之后,若沈府还是不肯留人,她再把人带回去另说;若是留下,她也能早早回去复命。
但她们都万万没能想到,沈大人居然会亲自出来接人。哪怕她们见识短浅,也知道此事大大不妥,生怕开罪了眼前的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然而沈廷炤并没有看她们一眼,他只是静静地立在伞下,看着府上的两个婆子架着昏迷中的陆幼宁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个把她稳稳放在背上,另一个撑伞要往里走。
滂沱大雨敲击着檐瓦,汇成汩汩细流在地面上流淌着。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就在她们要扶着陆幼宁经过他身侧时,他突然开口道:“停下。”
那两个婆子忙停下脚步,一脸不知所措。
沈廷炤问:“她在说什么?”
背人的婆子满脸错愕,这姑娘高烧未退,正在昏迷着,怎么可能说话呢。
沈廷炤淡声道:“把人给我。”
两名婆子只好慌忙配合着把陆幼宁从背上放下,把人交到沈廷炤手中。
跪在地上的玉书悄悄抬头,透过幽暗的夜幕,只看见那位年轻的权臣将昏迷中的人拦腰抱起,心中不知为何砰砰直跳。
沈廷炤抱着怀里的人,就像白日里他把她从水中救上来那样。她很轻,故而他毫不费力地托着她的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幼宁苍白秀美的面容。
昏迷中的人眉头紧蹙,身上的裙衫太过单薄,人也怕冷般阵阵打着哆嗦,却还断断续续地叫道:“青黛、青黛啊……”
隐约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软,听着分外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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