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不绝的大雨声遮掩了怀中人微弱的声音,若不是他耳目敏锐,只怕没人能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沈廷炤虽不知她念的人是谁,但大约能猜到是她身旁常伺候的那个丫鬟。
他吩咐道:“让李娘子去一趟伯府,把她身边那个丫鬟带过来。”
六安刚应下,又听他主子道:“把斗篷拿来。”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把手中的苍黑色斗篷披盖在沈廷炤怀中的姑娘身上。
六安边披还忍不住想,白日救人那次他没跟去,没亲眼看见就暂且不算,眼下这可真是前所未有头一回了,也不知这个傻子究竟何德何能。
不过再一想想这陆姑娘的容貌,好像他家大人也不算很亏。
沈廷炤并不知道自己的随侍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索性抱起怀中的人转身回府。
六安也顾不上训薛家那群下人了,使了个眼色让旁边人去喊李娘子,自己则殷勤地在后给撑着伞,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家大人的速度。
沈府的大门再度合上。
刚才的一行人悉数消失不见,只有淅淅沥沥的雨仍在下着,仿佛只是她们的一场梦。
侍墨和玉书惊魂未定地扶着对方站起,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后怕。大公子不是说沈大人压根没把表姑娘放在心上吗,他怎还会亲自出来把人抱了回去。
两人心中惴惴,突然深觉此事不妙。
……
临清伯府,东跨院内。
青黛被人一路拖拽着,押到堂前跪下。
沈廷炤的态度未明前,昏迷中的陆幼宁尚且好生可照料,免得人回头问罪。不过青黛一个丫鬟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她一回府就直接被关进柴房里等候发落。
陈氏手下的婆子们原本想一根麻绳送人上路,不过青黛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到什么,婆子们刚进门,她就从柴堆里抽出根木棍舞得虎虎生风,三五个人都不能近身。
众人一时被她唬住,只得带她先来见过陈氏再说。然而谁知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人,一进了门槛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青黛跪在地上,额头触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卑微道:“……夫人,奴婢知错,无论什么样的罚,奴婢都受得。奴婢只想问一句,我家姑娘如何了,她可还好?”
柴房的地阴冷潮湿,然而都比不上这一晚没能守在陆幼宁身边让她心焦。姑娘今日落了水,这大半天她还没能守在姑娘身边,姑娘一定怕极了。
陈氏怎可能答一个丫鬟的话,她神情倨傲道:“我听人说,你刚刚很是伶牙俐齿,不服管教,把整个伯府都不放在眼里了,怎么这会儿到了这里,倒是安分了。”
青黛沉默片刻,才哑声道:“夫人,求求您,我只想见见我家姑娘,只要她平安无事,我可以立即带着她远离京城,此生再也不踏入这里一步,奴婢求您了。”
她说罢连连给陈氏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磕出了青印。
青黛不傻,她看得懂薛家人平日里看姑娘的眼神,也知道今日众闺秀推搡陆幼宁落水的事,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薛家定会想要封口。姑娘或许对他们还有用,可她注定逃不了被发卖或者一死的下场。
可她不能死。
她必须要把姑娘完好无损地带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当伯府是什么地方,竟然还敢跟我提条件,”陈氏冷笑,“来人,给我掌这个刁奴的嘴,打完喊人牙子来,把她给卖到娼寮去。”
几个丫鬟上前去要抓青黛的手臂,却被她猛地挣脱开来。
青黛直直地站起身子,双目蕴着怒火:“您是不是忘了,我的卖身契可不在伯府,只有我家姑娘才是我的主子。想随意要发卖我,只怕您还没这个权利。”
她大半夜没合眼,这会儿一双眼熬得通红,却越发明亮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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