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次落水醒来后,陆幼宁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她日渐活泼好动,每天一睁眼醒来就往外跑,仿佛要把过去两年多里郁积在身体里的精力一股脑发泄出来。
她们如今住的院子名叫山月居,离沈府的后园很近。府里唯一的主子忙于公务,无心踏足那里,便成了陆幼宁独自玩耍的好去处。
只除了一处,不用青黛耳提面命,她也不会靠近。
那便是后园的湖边。
自从上次落水后,陆幼宁怕水的症状越发厉害,远远地见到湖面就会避开。
今年夏天京城雨水充沛,接连两三个月里阴雨连绵,放晴的日子不多。
青黛想起往年还在老家平州时,她们总不免要跟着老爷陆崇文一起发愁,万一今年黄河暴涨,发洪水了可怎么办,沿途百姓的生计该如何如何。
然而如今身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师,权臣府邸高高的围墙把一切风浪都彻底隔绝在外,这里庭院深深,过往的那些人和事似乎离她们格外遥远。
偶尔风和日暖的午后,青黛坐在廊下拿了绷子跟丹桂她们一边学针线,不时抬头看看蹲在地上看蚂蚁的陆幼宁,如此大半日就慢悠悠地过去了。
陆家主仆难得惬意安宁时,另一边的沈廷炤可就没那么清闲自在了。
永平帝缠绵病榻,朝中的大事一律要经他过目,每日各地的邸报折子如雪片般从四面八方飞来,源源不断地落至他的案头。水旱灾情、边疆异动、官员考评……要维持一个庞大王朝的运转,需要无数黎民黔首的支撑,亦需要掌权者翻云覆雨的高超手腕。
对于这一点,沈廷炤再清楚不过。
他以超乎寻常的精力几乎全部投注在公务上,有条不紊地处置着庞杂的事务,桩桩件件的难题,在他手中迎刃而解。自他为官后,不曾有一日懈怠。
这也正是当初他年纪虽轻,一入官场就能迅速得了怀庆太子和永平帝青眼的原因。
每当到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六安在旁边伺候得比平日还要格外恭敬些。
他虽然只伺候过这一个主子,却也知道能像自家大人这样一年到头都扑在朝政上,从无一日懈怠的官员并不多见。那种几乎要呕心沥血的专注,总能让他这个身边人都生出一股无关乎权势的敬畏之心。
这日沈廷炤正照例在内阁值守,刚与群臣议事完,准备看看各地的邸报,就听闻永平帝醒了,他顿了一下,准备去看看。
刚到殿外,就见七皇子身边的大太监元喜候在廊下,满脸的焦急不安,来来回回地踱步,见他来了顿时喜出望外。
沈廷炤了然道:“……这是七皇子又答得另陛下不满意了?”
元喜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等沈廷炤进去时,果然见到永平帝的龙床边上,正站着一个长眉秀目的少年。他年约十三四岁,面色苍白,身形单薄,正低着头听床上的人怒声训斥。
看外臣进来,永平帝总算稍稍收敛怒火,挥手让七皇子退下。
七皇子转头看到沈廷炤一礼:“见过太傅。”
沈廷炤还礼,两人擦肩而过。
待七皇子离开后,坐在床上的永平帝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宫女太监慌忙给他拍背安抚,总算让他平复下来。
永平帝刚过知天命的年龄,头发却已全白了,他的面容苍老,肉眼可见久受病痛折磨的憔悴,跟不久前还在春风得意大摆筵席的成王迥然不同。
他给沈廷炤赐座,无力地挥挥手让周围人退下,只留君臣二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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