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然而立,不语不笑,恍若一副名家工笔绘就的仕女图。
然而等陆幼宁被丫鬟牵着行礼时,那犹如木偶般僵硬的举止顿时露了端倪。任凭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样一个美人居然是个傻子。
这让薛文清一度唏嘘不已。
不过除了那一次外,陆家主仆整日在松萝院闭门服丧,几乎从不在人前露面。
当时过年忙碌,薛文清也渐渐把这事忘在脑后,直至今日长辈们突然提起,他才想起府里还有这样一位堪称绝色的表姑娘在。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捻弄着老山檀手串上的佛珠,微叹口气道:“可怜这孩子父母双亡,如今又是这番情形。若非接连遭此变故,以这孩子的相貌,想来家里应当早早为她定下了婚事。”
陈氏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怜我那妹夫膝下只这一个女儿,生前把她视作掌上明珠,但凡他当日能想开些,早早为女儿谋条出路,想来也不必至此。”
老夫人慈眉善目道:“她父母已不在世,可不还有你这个姨母嘛。府上虽也不差多养这么一个姑娘,可待她除服后,还是要早日将这孩子安顿好。”
陈氏顺着她的意思,应声道:“老太太说的是,幼宁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我有心把她当女儿照料,也护不住一世。不如寻个可靠的人家,送上一副嫁妆,让她生儿育女,将来也好有人供养。”
老夫人却笑道:“这个不急,还是等以后再慢慢说吧。”
……
陈氏的人到松萝院传消息时,陆家主仆正坐在檐下。
初春的天气逐渐转暖,草木摇绿,万物萌发,一切在悄然滋长。院檐下有燕子衔泥筑巢,每天一早起来就能听见窝里的雏燕们唧唧喳喳叫个不听。
陆幼宁最近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她的丫鬟便每天搬个锦杌让她坐在檐下,呆呆地仰头看着燕子们飞进来又飞出去,一坐就是大半日。
旁人家的傻子或许还会吮着指头傻笑哭闹,可她只会安安静静地坐着,秀美的眉目间一片空茫呆滞,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般,没有生气。
丫鬟青黛坐在她身边做针线,边在心里算着陆幼宁除服的日子。老爷陆通判是在两年前的初春落水,再过两个多月,姑娘的孝期就满了。
可她非但没能松口气,反而心头沉沉。
当日北上投奔伯府,实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来到薛家后,青黛才知权贵家的人情世故错综复杂,远非她们能轻易涉足的。
薛家祖上是开国功臣,曾立下赫赫战功,一度位至公侯。奈何儿孙辈们不成器,竟一代不如一代。除了临清伯本人还在兢兢业业维持家业外,府里的男丁们都是花天酒地的浪荡子,看了陆幼宁连路都走不动。
姑娘的姨母陈氏,为人高傲刻薄,不是好相与之人;那位薛老夫人看着倒是和善,却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这偌大的伯府,进来容易出去难。
直至今日,青黛也不能确定自己那时的选择是对是错,只愿有朝一日姑娘若能醒来,不要怪她才好。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一早,陆幼宁在青黛的服侍下梳洗完毕,就跟女眷们一道前往门口,登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马车。
陈氏深知爱女薛元姝素来不喜这个过分美貌的傻子,索性让陆家主仆与她同乘,让女儿和府中其他各房的姐妹们待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马车辘辘地驶过青石板道,向京郊隆福寺方向驶去。
陈氏一上了车就开始闭目养神,青黛安抚地握住身边人的手。好在陆幼宁向来安静,一路上倒也安稳。
轻风掠过车厢的帷帘,不时露出马车外的景象。驶出外城后,路边逐渐从熙攘的长街变成了平坦的麦田,远山连绵起伏,遍野青绿,正是春光烂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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