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前人吃痛隐忍的抽冷气声,如兰脚下用力,讥笑道:“真是个蠢奴才,拎个茶壶都笨手笨脚的,还不快爬起来。”
然而青黛的手指正被她踩得死死的,哪里能动弹,她只能强忍着钻心的痛意,面色发白地哀求:“……奴婢、奴婢知错,还望姐姐高抬贵手。”
青黛痛得眼前发黑,一时爬不起来,只能在碎瓷片和水渍中蜷缩起身体。
旁边的薛元姝看她求饶,心里只觉痛快,嗤笑道:“你让她高抬什么?一个蠢材,一个傻子,你们主仆倒真是一对绝配。”
她说完得意洋洋地笑了,还不忘回头问一群妹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半大的姑娘们跟着薛元姝吃吃地笑,丫鬟们跟着主子笑,满屋子的人都在跟着笑,嗡嗡的笑声传至原本眼巴巴在座位上等青黛回来的陆幼宁耳里。
她胸口越发闷得喘不过气来,隐隐还有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一场病后,她如今虽比过去开窍了些,但脑子还是混沌的,还有很多事都想不明白。
尽管作为傻子的她,对旁人的喜恶感知更敏锐,但她并不理解,人们为什么哭,为什么笑,什么叫痛,什么是难过,但她认得一个人。
青黛是她记住的第一个人。
在陆幼宁还说不出话时,青黛就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她的一切,喂她吃栗子的青黛,为她梳头的青黛,牵着她手的青黛……
陆幼宁的胸腔里仿佛有团火在流淌。
如兰起初还在跟着笑,一团黑影突然挟着凌厉的劲风迎面袭来。
她只觉额角咚地一声被什么东西砸得眼冒金星,整个人被砸得踉跄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惨叫。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尽管她费力地想睁开眼,睫毛上却仿佛被什么粘住,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眼前只有一片黑。
如兰下意识想扶住身边的桌案,却有什么再次擦着她的侧脸飞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她吓得肝胆俱裂,呜呜喊道:“姑娘救我!”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书房内几乎没人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元姝和其他被波及的姑娘早已僵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抹了一把脸,却只摸到满手淋漓的墨汁,再低头看自己的衣裙上,已全是点点污黑。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尖叫,整个书房顿时陷入了接二连三的惨叫中。在一片惨叫中,尤以薛元姝惊恐万状的声音最为明显:“都给我抓住她!我要打死她!”
其他丫鬟们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准备上前抓住罪魁祸首。
众人毫不费力地将陆幼宁团团围住,正要把人按倒在地时,却突然听到含着怒气的男子嗓音:“薛元姝,你可真是越发出息了,你要抓谁?又要在伯府里打死谁?”
方才还气急败坏的薛元姝等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般,慌不择路地躲在丫鬟们身后,想挡住自己身上的狼狈行状,却只见薛文清和女先生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