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易道临的感情算不上好,但大抵还算有缘。
崇光元年,开科取士,我投籍女官署,一并参加了那年的女子会试。我是那年女官殿试的状元,他是那年殿试的探花,而我大哥,是鼎鼎有名的奸臣。
他那时与我大哥便不对盘,连带着也没怎么给我好脸色,恐怕觉得我是靠着大哥的关系才当上了状元。后来,我大哥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他是铮铮铁骨的忠臣,这距离,就越发远了。
崇光五年的时候,他回了帝都,那时我在女官署做事,在宫里与他冤家路窄,我浅浅一笑问他道:“易大人,可还记得裴若兰?”
他一挥袖,冷哼一声:“当年便是你将我推入池中。”
这事我着实冤枉。崇光元年的琼林宴人太多,也不知是哪个混蛋撞了我一下,害得我踉跄两步,又把他撞入了太清池中,落为满朝笑柄。他据说也是因此才选择外放,在边城做了五年官。
说他是君子,却如此记恨,真真让人内伤得很。若他记爱也能这般长久,我好歹欣慰一些。
同是崇光五年,我大哥被立为凤君,与女皇结成连理,崇光六年,夏至将至之时,我又添了两个外甥,龙凤双生,乃大吉之兆,举国欢腾。他便趁此机会上书皇帝,请开恩科取士。陛下思索片刻,便道:“甚好,此事便交由易卿家和裴学士负责了。”
他漆黑清亮的眸光向我转来,我望着他点头一笑。
依稀听到他冷哼一声……
唉……我大哥是凤君,陛下是我亲嫂子,好歹我算是个皇亲国戚,该赞他一句不畏权贵,还是恨他不解风情呢……
那一年秋天,各郡学子赴京赶考,太学府安置不下,我便与他一起在郊外寻了个清净之处,租下一处大宅子,供考生住宿。
一路上他没怎么同我说话,或者说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我也没有多难过,只是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回宫时,路上忽地下起大雨,我们便让轿夫把轿子抬到附近的茶寮避雨。
我点了壶简单的香片,三样茶点,与他相对而坐,听着茶寮外风雨飘摇,闻着袅袅悠悠的茶香,再抬眼看看对面清隽俊雅又带着三分别扭的人,不觉心情大好。
他终是忍不住了,转过头来看我,微皱着眉说:“你笑什么?”
我笑道:“我时时在笑,却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我面上扫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又转过脸去看帘外风雨。
我斟了杯茶给他,说:“易大人似乎很不喜欢下官?”
他目不转睛看着帘外。“裴学士言重了。”
我抿唇一笑,望着他的侧脸微微笑道:“易大人难道是瞧不起女子吗?”
他听了这话可装不了漠然了,因为当今陛下也是女子。
他回头正视我,肃然道:“裴学士慎言。”
“讨厌一个人,总归是要有个理由的吧?”我笑吟吟望着他,“易大人不妨直言,下官若有言行失当之处,也该改之。”
易道临举杯饮茶,掩饰性地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帘。
“或者说,易大人还记恨下官当年失手将您推入太清池,污了大人英名?”
他脸色一僵。
如果真让我言中,那也太不幸了……
我裴若兰,竟然喜欢上这么一个心胸狭窄小心眼的男人,情何以堪啊……
我笑笑道:“如此,下官再给大人陪个不是吧。”说着站起身,对他行了个礼,他尴尬地别过脸,清咳两声道:“裴学士多心了,本官并非在意当年之事。”
话自然是如此说了。
我复又坐下,悠悠道:“当年啊……是啊,挺久了,已经过去五年了。如此算来,易大人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年纪如此之轻便官至一品,比我大哥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过奖了。”
我继续道:“但二十有二,也是到了成家的年纪,易大人如今业已立,不知为何还未成家?”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似乎不愿意多言。
我只好讪讪住了嘴,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雨停之后,我与他回了宫,见了陛下汇报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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