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男朋友在这家医院上班,我经常跟她约在这儿。”
很合理。她话也不多,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就跟个闭口葫芦似的盯着水杯发呆,之前在病房里说相声的劲都不知道哪去了。费嘉年也懒得跟她客套,有样学样地盯着桌面上的菜单。好不容易上了第一个菜,两人都松了口气,赶紧提起筷子猛吃。
吃到一半纪南问:“你爷爷看着身体挺好。”
“是挺好,要不是体检,都不知道身上有这样的病。”
纪南端起碗吃饭,偷偷看他。费嘉年大概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心事重重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让她疑心这顿饭都没吃完,他就会晕倒在餐桌边。挺好,边上就是医院,前脚晕倒后脚就能给送进急救室。
她就差没把“都安排好了”写脑门上了。费嘉年抬头夹菜,刚好目击她的心算现场,问:“饭不够吃?”
纪南迅速收回视线,“够。”
费嘉年,不愧是变脸大师,上礼拜还是个温文尔雅的热心市民,这礼拜就成冰山了。一想到是她先对人家出言不逊,纪南又把一肚子冷嘲热讽咽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不痛快,纪南十分庆幸自己选了湘菜,酸辣爽脆,就着大米饭十分钟就能完事,要是挑了火锅粤菜,不坐个四十分钟连前菜都吃不完,那她半条命都得搭进去。
落荒而逃说不上,脚下生风倒是真的。外头的雨势小了,费嘉年说他自己回去就行,纪南也不客气,自己开车跑了。
林婉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婚纱还没选好,硬要她来一起看看。纪南像陪女友逛街的男大学生,瘫坐在沙发上,看她乐此不疲地换了一件又一件,起初还认认真真地点评,看到最后眼睛都花了,三板斧轮着使:“很有气质,好仙,很衬肤色。”
林婉其实根本不需要朋友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她需要的是陪伴本身。就像高中时,她总是问纪南怎么办啊,纪南我们上哪吃饭啊,纪南……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但陪伴很重要。
林婉的男朋友丁医生走进婚纱店的时候,她已经把范围缩小到了三件,丁医生在沙发上坐下,手指头随便一指:“这个好看。”
“是吧是吧?”林婉喜滋滋的,“我也觉得这个最好。”
纪南长出了一口气。
丁医生边看手机边问:“林婉,请柬给纪南了吗?”
林婉一拍脑袋:“哎呀忘了!”
她从包里掏出请柬,大红色封面,内页用金线勾画出新人姓名,十足富贵圆满。林婉撅着嘴抱怨:“我爸非要我们用大红,好土啊。”
丁医生又瞄了一眼:“我觉得挺好。”
林婉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有审美吗?什么都好,拿便利贴当请柬你都没问题。”
“其实也确实没什么问题。”他悠悠然道,然后又遭受了林婉的小拳拳制裁。
玩闹间丁医生突然想起前两天林婉拜托他的那件事,转头跟纪南说:“你朋友家那位老人明天动手术,你知道吧?安排到当天第一场了。”他皱着眉想了想,“姓费的一个老先生,是吧?”
林婉盯着她:“费?”
纪南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啊,我同事的外公。怎么了?”
林婉眯起眼睛,显然没有全盘相信,正欲进一步问询,被丁医生一把拉起来:“就定这个了是吧?”
她的注意力一下又被吸引过去:“我再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