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烨闻言,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膝头眯眼打盹的阿狸一眼。
“打开吧。”
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既不是写着密疏,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都不是哥舒焰的笔迹。
只是一行字,写着一个地址。
可方才还不屑的哥舒烨似是得了什么宝贝,手颤抖的厉害。
再开口时,他嗓音沙哑不堪。
“来人,备马,去酆都。”
……
酆都,都君府后花园的碧烟湖。
哥舒焰正在湖中心的凉亭里垂钓。
偌大的湖水栽满了荷花,风乍起,荷叶随风荡漾,惊起蛙声一片。
随从黄芩蹲在旁边都看了半个时辰了,觉得自己的腿都酸了,也没见着自家主子从湖中掉上来一条鱼,觉得有些无聊。
哥舒焰紧紧盯着那浮在水面上的孔雀翎,片刻,低声问道:“叫你查的事儿如何了?”
“您说那个南音阁?幕后老板算得上是商界后起之秀,仅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在东魏最繁华的都城开了好几家分店。听说他与江湖世家名剑山庄的少主来往非常密切,不过也是,现下世道不好,那些世代经商的商贾们都是抱成团的做生意,像他这种没有靠山,年纪轻轻就出了头的哪就那么容易。”
“几时开张知道吗?”
“明日,现下整个酆都做酒楼客栈生意的老板都盯着呢,咱酆都是什么地儿,那是主子您的地界,地广物博,咱们酆都的乞丐都比旁的地儿吃的胖些,哪能允许他一个外乡人在这儿发财,听说啊,都在打赌他在这儿开多久。”
哥舒焰闻言睨了他一眼,“你如今越发油嘴滑舌了。”
黄芩谄媚一笑,“黄芩说的都是大实话,您怎么就对他那么感兴趣呢?”
哥舒焰撑着下巴盯着湖面上的孔雀翎没有说话。
他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唯独喜爱书画,时常临摹一些大家手笔的书画,挂在北街的墨斋售卖,图个乐子。
那日他见那簪花小楷写的极好,看上去十分眼熟便留了心。
回府后才想起他曾经在母后的宫里见过,说是皇后娘娘为了给太后祈福,亲自在明光抄录的佛经。
其实他与皇后不过是叔嫂关系,并不相熟,只不过宴会上见过几次。
她那时总是静静的坐在皇兄的旁边,面上挂着浅浅地,略带些疲惫却很得体地笑容。
他有时不经意扫过一眼,总觉得比起后院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颜色着墨甚重的嫔妃们,她实在显得太过寡淡,就如同是一副没有色彩的山水墨画一样。
唯独在看向皇兄时,眼里藏着浓稠的化不开,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深情,使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他当时觉得十分有趣,她明明长着一对可以魅惑君王的眼,却有着单纯怯弱不过的心,如同一朵菟丝花。
后来,明光宫失火,听说冷漠骄矜的皇兄竟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吐血昏迷了数日。
再后来,听说权势滔天的镇远将军之女窦婕妤被禁,广灵宫犹如冷宫。
他封锁了消息,迟迟不肯为皇后发丧,不肯承认其薨世。
母后来信,御史大夫张远不过是提了一句“皇后薨世”,若不是柳丞相拦着,他差点将人当庭仗毙。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向以国事为重,礼贤下士,勤政爱民的皇兄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时候他才知道,或许看似对皇嫂无情的皇兄最是深情。
可,人都不再了,才发现自己早已对伊情根深种,后悔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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