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得是……”叶蓁蓁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答道,“是天津。织女星和河鼓二要更明亮一些,但是修远最先指给我看的一颗星,是天津四。”
李一突然在堂中叫她:“姑娘,又有人来看诊了。”
“哦,好。”叶蓁蓁很快地站起来,裙摆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轻灵的弧线。
她已跑出了几步去,才想起来转身对钱鎏点了点头:“抱歉,钱公子请自便吧。”
钱衷估计的不错,在封城的第五日里,京中传来了回函。
陛下朱批,准许封城,并已向周边府衙下旨,随时预备向越州运送药材并菜蔬米粮。太医院也已派出一批太医与药童,大约十日后方至。临近的这些城里,或有郎中、医女们自愿前往越州的,上报府衙,赐金嘉赏。
于是城中的情形越发一日日好起来。
第七日里金凌城送来了二十车稻米,第九日里淞江府赶来了一批郎中。
第十日喻辞之试出了一个粗略的方子,第十二日这方子做了些改动。若非病症过重或是体质特殊,大概都可应对了。
第十四日太医院的人也到了。叶蓁蓁趁隙回了趟城东谢宅,看过外祖父外祖母,又略略休整,过了晌午方回汀水巷来。
路过钱府粥棚的时候,钱鎏向她行礼。她还看见了当日城外茶摊上遇见的那两个女子。那名唤璧成的,原来竟是她的一个表姐。略年长的那一位是钱鎏的妹妹,名叫做奂奂。
傍晚还有个老太医找到汀水巷来请脉,说是陛下和娘娘嘱托,叫她千万珍重自身。
这位老太医姓孙,在此次前往越州的一众太医之中资历最深,也是看着叶蓁蓁打小长大的。
叶蓁蓁见了京中来的故人,有一堆问题想问。春闱结果如何、琼林夜宴可还热闹、修远被外放到了哪里……不过念及城中事务繁多,最终只道了谢就让他回去了。
第十七日。
治愈的人越来越多,另有四家医馆开始接诊寻常病人。
叶蓁蓁在的这家小医馆也就清闲下来。于是她去了一趟钱府,要了这些日子各家医馆呈报上来的医案。
汀水巷有人来时,她就帮着老郎中抄录他口述的药方。没有人来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坐着翻看着各家医馆的医案,凡治愈了的,就清点出个数目,凡亡故了的,就一笔一笔将姓名誊录下来。
第十九日。
时逢端午。
从府衙来了个小药童给叶蓁蓁送了两束艾草,城隍庙里的小和尚鸣钟九响告慰亡者。
第二十五日。
已有过半数医馆中的鼠疫病人都治愈归家了。
第三十五日。
钱衷拟了一封奏疏,先是按例夸耀一番皇帝陛下福泽深厚、天佑我晋国,然后细细禀明了城内情形,并问解除封城之期。
第三十六日。
叶蓁蓁带着面纱坐在汀水巷医馆堂前,一边清点着昨日城中治愈的人数,一边已经开始想着,等解除了封城,给修远的信中该要写些什么。
老郎中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叶蓁蓁只还剩两家医馆没有点数完,于是她随口向李一道:“李大哥你先去吧,我数完这两册就来。”
李一跟着叶蓁蓁这些时日,也早就习惯了她这样随随便便的性子。更兼这间小医馆半日里都没有人来,他也就应声去了。
后来他深为自己的轻率后悔。
可惜,已经做出的决定无论如何也难再追回。
世事无常,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