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
桔梗和木香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李一和柳二无言地在廊下站着。
太医们起先还试图做些什么。等来诊过了脉，他们眼中就只剩了迷茫和困惑。再看一看喻辞之冰寒的神色，只好一个一个默默地退出去，在心里为这位小郡主多舛的命途叹了叹气。
喻辞之偶尔去看几个别的病人，余下的所有时间就临窗坐着、沉默地陪着她，却再不提起施针、用药等事。林潇潇、桔梗和李一都追问过好几次，他也从不回答。
只在有一日，叶蓁蓁连温水也喝不下去、靠在桔梗肩上只余微弱的呼吸的时候，喻辞之突然低声道：“朱砂和天仙子。”
桔梗正抽抽嗒嗒地掉着眼泪，没有听清这句话，还以为他终于想到了什么新的法子，于是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愣愣地抬头问道：“喻先生说什么？”
“我拿到的是一张残缺的古方。他并没有要求将补完的方子交给他，只要我为他配出一剂毒药。”
“所以我想，这世上只会有我一个人知道完整的配方。无论他拿了这药去做什么，最多只能害一个人的性命。而在我的身后，至少是整座宣城。”
“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你说得对，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被放弃，无论是谁，无论为了什么目的。”
“这也是他用他的生命教会我的。”
“所以，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他这一段话说得异常平静、毫无犹疑，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次万次，语气里连最细微最隐秘的起伏也不曾有。
说完之后他紧紧地盯着叶蓁蓁的脸，试图找出哪怕一刹的波动来。
但是没有。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低低地咳了一会儿，重又陷入了昏迷中去。
这一日的晚间开始，越州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一场雨。
在汀水巷小医馆里看过病的人们，这几日多有赶来探望的。孙太医怕他们扰了叶蓁蓁清静，都一一劝了回去。这晚上却不知怎么跑进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来，她捧着一枝石榴花，花瓣经过雨水洗刷显得越发娇艳。木香接了过来，寻了个瓶子插上摆在窗边。
汀水巷出事之后，御前的影卫和定王的护卫大都回到了叶蓁蓁身边，此时守着越州城门的就多是城中的兵士。
亥时已过，北城门灯光昏黄，三五个守卒正靠着城墙打瞌睡，忽而就听见了远远的一阵马蹄声。马跑得越来越近，马蹄溅起泥浆的声音在这寂寂的雨夜之中分外刺耳。
越州封城已四十日整，晋国上上下下的官民都早该知道了。若说京中有旨，寻常也不会在深夜。那么此时来的能是什么人？
守卒们忙点起几支火把来，向着城外喝道：“越州封城。来者何人，速速绕行。”
来人却恍若不闻，一路疾驰直至城下。
守兵就着火光略一探看，见其衣着气度都不同凡俗。几人商量了一会儿，又扬声道：“越州鼠疫封城。敢问城下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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