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年未弱冠，只束着发，此时雨水顺着发丝淌下，织锦挑花的一身青衣尽被打湿。
他翻身下马时微微趔趄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形、立于一侧。尽管有些狼狈，此刻身姿依然沉静如松，处处透着世家子弟的矜贵清雅。
他不言不语，城上守兵面面相觑，只得又道：“请问阁下是什么人？来越州要办什么事？还请告知我等，我等才好通传。”
城下的人这才微微抬头，露出了一双极清隽的眉目来。
他遥遥地望了望城上的守卒，似乎是想向他们笑一笑：“不必了。诸位辛苦。我只借此地略站一站就走。”
他的声音不重，在细碎的雨声之中显得清泠而通透。一言既毕，复又垂眸立着，没有再看他们。
守兵们见他果然就在原地不动，也不敢再去扰他，只在城上低声嘀咕。
“这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少爷，一时兴起跑来这里。”
“想是有喜欢的姑娘困在城里吧……”
“你小子，成天就只知道姑娘。这都封城四十天了，要有喜欢的姑娘，怎么早不知道来。”
“就是。再说了，我跟你们说，我看人可准着呢。你们看这位那气派，真要是为了什么人，偷偷接出去不就完了，何苦在这儿杵着。”
雨一直下着，潮湿的火把周围笼着朦朦胧胧的光晕，时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
“啧，你这话也不对。你是才来这儿，不知道前些日子的规矩。郡主身边那些大人在的时候，那管得严着呢，连只苍蝇都保管飞不出去。这几日他们是走了，但城里情形也好了啊，谁还冒险非要溜出去。”
“哎，说起那几位大人，我听说，那可是陛下身边的人……”
“你怎么不早说！唉……早知道我就去混个脸熟，日后也好叫人关照关照。”
“噗。你瞎想什么呢。人家大人倒想关照你呢，你也得先混得到京城去啊。”
……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听见了城内更夫打梆子的声音。
一人就皱了皱眉：“这都四更天了，他怎么还在这儿啊。”
又一人往城下看了看：“还真是，连挪都没挪一步。这瞧着细皮嫩肉的，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哎，小虎，要不你去知州府上找位大人问问，看这是怎么个处置。”
小虎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闻声就走：“哦。”
一人拦道：“这大半夜的，又不比前些日子，哪还有大人在钱府值守。”
“你说的也是，可也不能老让人这么站着啊……”先前那人想了想，“那不然你往府衙走一趟吧，找郡主身边的大人们去，这桩差事也算是他们管的。”
小虎又应了，踢踢踏踏地下了城楼。
城楼上有人又笑骂道：“嘿，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