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又不忍心看,劝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默默地离江钤辖的帐篷远一些,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夜色很深的时候,郡主才终于走进江钤辖的帐篷去。
将近换岗时,小纪又晃过去看了看,一切如常。
此时夜深人静,只闻郁江上呼呼的风声。
他刚放下了心,一口气还没出完,突然就听见帐中传来了杯盏碎裂的声响。
小纪吓得浑身一激灵。
郡主和江钤辖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但是这会儿营地里安静,他们的对话还是影影绰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先是江钤辖在说话,他听起来很疲惫,还有些失望似的:“生死面前,无分贵贱。你应该明白。”
然后是郡主的声音:“是,不分贵贱。你们都明白,是我不明白!为将者,除了一兵一卒的生死,难道不是更应该考虑一城一池的得失?”
接着是啜泣声。江钤辖就叹了叹气:“抱歉,蓁蓁。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郡主却打断了钤辖的话,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对!我不是!有没有那么一刻,修远,有没有那么一刻,你想过我要怎么办?从汴京来到这里,我不是来重新面对失去的。”
小纪愣愣地站在原地。
郡主忽地掀开帐门跑出来,正和他打了个照面。她似乎没想到有人在帐外,怔了一怔,才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小纪又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颤颤巍巍地抬手去掀帐门:“钤辖,我……您……”
江钤辖紧锁着双眉,一手按着眉心,脸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过了不知道多久,他长长地叹了叹,费力地起身要来收拾地下的茶碗碎片。
小纪忙道:“钤辖安心歇息,让属下来。郡主只是一时着急,您别……”
一语未毕,他就看着江钤辖的身形晃了一晃,终于支持不住又晕过去了。
小纪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
郡主没错。钤辖也没错。是他错了,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叶蓁蓁跑回自己的帐篷,又抱着膝不声不响地哭上了一刻钟。
木香看着她肿得不成样子的眼睛:“我去找喻先生要点安神的丸药吧……”
叶蓁蓁哭得抽抽噎噎的,好一会儿轻声才道:“不,木香,你陪我到江边走走吧。”
木香迟疑了一下:“好。”
常化是晋国最南边的城池。时值季春,即使是深夜,江上的风也已经不带寒意了。
波纹在月色下闪着朦朦胧胧的光,此刻的郁江是地上的星河。
叶蓁蓁望着江面出神,就在这时候,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还来不及挣扎,她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