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如此胡扯,我,我竟是失过忆吗!
他不再言语,如此我堵着心思捏了个不轻不重的诀一路匿着身形,不快不慢地朝三十六重天上去了······
幽冥司同三十六重天中间隔着混沌红尘三界连上一方阔大的魔域,实在忒远。
好在我法术修得好,悠悠然地飘着也不过一柱香的时辰就登了九重天的门,本来回三十六重天不必经过人物来往过分繁杂的九重天界,然我一惯觉得大隐隐于市是个极有道理的话,故而我费了许多周折于九重天界寻了个舒坦又清闲的差事,因着九重天上的一众神仙向来醉心把酒言欢、说书论经的文人心思,像是冤狱昭雪这等事千百万年难得一见,连着专管冤案的昭雪衙千百万年神迹罕至,而我正是抓住这一点,花了大笔的灵力修为于昭雪衙领了个闲散的衙案差事。
我混在一群来往神仙中,沿着正对南天门的廊庑一路北上,到最北处的一片幽幽绿竹人群散去,独留我一人费劲寻得一条幽径继续北去,不过半盏茶的脚程,可遥遥望见一处门前冷落的荒败院落,只观外围修葺整齐的铁面红门,青砖绿瓦、龙飞凤舞的昭雪衙三个大字一眼望去只气派二字了得,料谁皆无法想到推门而入仅能见到两三座颤颤巍巍、参差不齐的小房子,如此落差,实在令人心中忿忿。
我四处瞅瞅,料想今日当职的人只怕又翘了班。
于这昭雪衙最为习以为常之事便是当值翘班,这等万籁俱静时候实在便宜了我,悄无声息的开个阵法载我一路回三十六重天去,我一贯如此行事,向来顺当非常,如此一来二去百二十回初次提心吊胆的警戒之心已然放下。
然,启料啊!启料······
我正要信手捏诀隔空画出个法阵,突地冷风嗖嗖于我背后来回晃荡,我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回头望去,空空荡荡无一人,我正纳着闷呢,摇头晃脑般四下看看,普一低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漆黑若锅底的脸。
我踉跄着连连后退,一颗心扑腾到了嗓子眼。
连尖叫声都被卡住冒不出头。
糟糕糟糕,不怪说白日见人处鬼不见,白人见鬼处人不存,这昭雪衙平日里神仙都不踏足,更不要说人影,这只怕还不止是只鬼。
糟糕糟糕,要死要死······
不不不,冷静冷静。
我费力定住脚步,把眼睛睁到最大,努力分辨那不知是什么的一团东西,它匍匐在地上,浑身漆黑透亮,张牙舞爪的往我这方爬,渗人非常。
这等时候,这等时候,最该做的。
脑中惊天一响,我惊的唤出说书时常用的那柄锦白折扇,出言警告:“你,是个什么东西,莫,莫过来,我可不会客气”
“上神,上神救命,”那东西与我同时出声,倒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声。
我怔了怔,脑中只剩下这黑漆漆的什物竟是个姑娘家,是个姑娘家。
这是天上哪家的姑娘,竟这般,竟这般······讲究。
要说这九重天上的神仙大多是辈分极小的小神仙,当年皆是争先恐后的往三十六重天上走,就是当个端茶倒水任人使唤的小仙童也甘之如饴,如今在任的天帝陛下十万年前正是鸿蒙手下的一个炼丹小童,更遑论天帝统管下的一众小仙,年岁辈分之小我都不想多言。
这众人皆知,小孩子嘛就喜欢穿些花里胡哨的衣衫,化些浓妆淡抹的妆容,只我所见的那些男仙女仙,各个都是爱美之人中的翘楚,我冷眼瞧着天界众位小仙之间一贯流行的分明是那五颜六色花里花哨之流。
如今,我又冷眼辩了辩,莫不是我在外面呆的久了,这天族小仙皆变了口味,不喜那五光十色了,偏爱上这乌漆嘛黑的黑炭妆容。
“原是个仙子,恕在下眼拙,失敬失敬,不过仙子这妆容倒是有趣的紧,有趣得紧”,我连连施礼,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倒是端着冷静自持的上神模样,翘着颤巍巍的手指使了个法把她从地上扯起来。
她目瞪口呆的看我,眼神当中,唔,恕我眼拙,这姑娘不会是一边控诉我忒不怜香惜玉,连扶她一把都隔得远远的只施了个法,不会一边还想着顶着这副乌漆嘛黑的脏模样扑过来吧!
我又后退几步,警戒防备。
果不其然,她做出要扑腾过来的姿态,见我警备,她两眼汪汪含住一包泪又做出要扑腾过来的姿态。
“仙子,且慢”好在我见惯了极大地世面,如今已从之前的震荡中缓过神情,及时使了个定身法把她滞在原处,这才放心的缓步走过去:“有话,好说。”
像这等一言不合就往人身上扑的,我于人界闲逛时见过不少,像是人界大街上素有小老百姓喜欢扑到恶霸身上哭天嚎地、又有大宅府门里头犯了事的正妻小妾最喜扑到老爷脚底紧抱着大腿大哭冤枉,当时怀着看热闹的心思甚觉有趣,回到幽冥司还同忆川调笑过,当真报应不爽,热闹轮到自家身上,甚觉糟糕!
我总算是知晓为何那人间的帝王在高堂大殿上远远坐着才敢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板子、砍人头颅了。
如此她匍匐在地上,以一个极别扭的姿态同我诉说清楚诸番由来。
原她是东南海之外,甘渊之中修炼数万年的一只鸾鸟,名唤常蕊,万年修成人形,万年修得仙身,万年历经天劫修为上仙之躯,如今五万余岁得一大道机缘登足天界,它们栾鸟逐日一族世代守卫着羲和常仪的遗命,据言羲和常仪乃是帝俊的发妻,自帝俊死后殉情而终,徒留世代守护她的栾鸟一族,如今帝俊复生,按着上古时期的老套路,栾鸟一族理应守卫于他。
我点头表示明了。
“栾鸟一族守卫昊天上帝便是废了性命也会护尊上周全,绝不会令万年前的事情再发生,而小仙作为栾鸟一族的族长更是要日夜守卫在尊上身边,”她虽身子不能动弹,脸上种种神态倒是极为生动,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我谦着脸色回她:“如此决策,理当如此,甚好甚好,只你缘何落成这副······这副狼狈模样”。
她是个极会为自家加戏的人才,听我有了前文她越发理直气壮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我,俶尔又含上了一包了泪:“上神有所不知,小仙方才搭上三十六重天的门就被一道惊雷劈了下来,如此,来回两三次,就,就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呜······”
说到此处我总算是清楚了,这人不过是恰被鸿蒙设在三十六重天结界处九天玄雷给劈到了此处,又恰看到了我施法时外泄的浓郁仙气,这倒是个有见识的小仙,仅凭着一段外泄的仙气就断定我是位三十六重天上的上神,不错,不错,我惯喜欢这等有眼色的小辈。
“如此这般,你想让我帮你登上三十六重天的门,再拜谒到昊天上帝门下,可是?”我缓踱几步,了然出声。
“上神明鉴,”她掷地铿锵,倒是会拍马屁。
“好说”,随意摆手,解了她的定身咒,她历时趴在地上,再没力气扑腾过来。
对此我很受用,于说话上更加随和,端着上神的颜面:“你且跟着我吧,其间莫要出声,”又施了个术法,洗去她一身漆黑模样。
初次体验携着一人展开法阵奔向三十六重天。
暗自咂咂嘴,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