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成跃凄然一笑,“你忘了咱们军中有个吴大脑袋,叫吴地生的吗?他曾在扶离城外替我挡下一刀,最后在洮凉城外战死,他有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妹妹,没人照顾,当年他去从军,官府奖励他家中五两银子,可他战死之后,那些王八蛋怎么还会管他的老娘和弱妹?所以我来照顾他老娘,又把他妹子给嫁出去了。”ii
余成跃闭上眼睛,回忆起往事,又道“他替我挡了一刀,救了我一命,他的老娘就是我的老娘。我跟老太太讲,大脑袋他升了小军官,边郡需要他,所以他离不开陇庭,戍边的地方又太远,才回不来,他让我替他来照顾吴大娘和妹子。一直到前年吴大娘临终时,我才告诉她老人家,大脑袋早已经阵亡了。”
孙宗诚忽然为之动容,举起酒碗,两人一饮而尽。孙宗诚道“先帝有些事确实办的不怎么样,不过我觉得咱们和他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天下坏到这个地步,绝不是先帝一个人的问题,大小臣工哪个没有责任?人人争权夺利,就连我也难以独善其身,还不是想着升官发财?这些年都慢慢的往上熬,我也爬上来,总算做了个小官,有能力照顾一部分兄弟了。”ii
小胖子刘大柱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了半天猪肉,听到这里时,瞪起了圆圆的小眼睛,一脸崇敬道“原来孙大叔也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的,还是校尉,失敬了,失敬了!等会儿我要向孙大叔讨教刀法!”
孙宗诚笑着摇了摇头,“你余大叔的刀法比我的强多了,你可得跟着他好好的学,将来长大了也上战场,还有,你余大叔以前还是秀才,他可不是只会武不能文,那可是被窝里放屁,能闻能捂的(能文能武),知道了吗?”
刘大柱子一脸骇然,扭过头望着精壮的余成跃,“余,余大叔,你还是位秀才啊?那这些年怎么不见你读些诗文?我一直以为你除了在战场上杀人之外,就只会杀猪了!哎,小子失敬了!”
余成跃夹了一块里脊肉给刘大柱子,没好气道“你跟着苗先生一年了,就学会失敬了三个字?好好的读书总是没错的,我是秀才,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的老家在陇庭道安平郡外的一个小村落,叫余家作坊,那年我去安平郡参加考试的时候,大夏骑兵突然到安平郡外劫掠,我父母都被大夏人杀了,所以我才一怒之下,投笔从戎。事实却证明,笔比刀更有力量,朝堂上那些只会写字的人,任意欺负我们这帮只会拿刀动枪的大兵!杀人都不见血!”ii
司空靖叹道“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不能只有武没有文,也不能只有文没有武,有文事者须有武略济之。不然大夏若是夺了州郡,能让文官拿着笔出去迎战吗?话说三十年前,我在江东道保镖,做个小镖师,每天保镖出行,兢兢业业,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倒也算逍遥自在。一次走镖去辽东,撞上前来劫掠的大夏骑兵,镖银尽失,一众镖师也被杀散,我有家难回,一怒之下,在辽东扶远郡从了军。”
余成跃点头道“你的武功高强,做镖师能不错,做军人肯定也不错!”
司空靖笑道“我当时在抚远军中,颇有军功,得到郡守云大人赏识,提拔我,我先是做了执戟长,随后又做了从七品的小校尉,二十年前,是先帝到辽东军中视察,驻在辽东道的抚远郡,先帝颇好游猎,因此不顾众官劝阻,执意带着三千御林军出城狩猎,不想大夏人从奸细那里得知这一情况,大夏五千骑兵星夜突袭,将先帝困在彭安县。彭安县城墙低矮,城中旦夕惊恐,幸有亲军校尉邱杰带五十骑冒死突围而出,搬取救兵!”ii
小胖子刘大柱子听的津津有味,赶忙问道“然后呢?那皇帝怎么样了?”
司空靖道“亲军校尉邱杰带五十骑冒死突围
阵亡四十一骑,邱杰只带了九骑人马突围到抚远郡求援,当时城中只有三千步卒驻守,别处军马又太远,只怕等他们赶到时,彭安县城早就被打破了。就算城内三千步卒出击,侥幸能将皇上救出,也未必能安全退回抚远郡,郡守云大人愁的头发都白了。还是我向云大人要了两百骑兵,两千步卒,多带战车弩箭,分成两队而行,虚张旗帜,又让人在马尾巴上绑着树枝跑动,主动向彭安县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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