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旭友连连说好,说这就去。他脑中已经知道在找谁了,他确定要找的这个韩科长就是上午要他帮忙发福利的那个人。他马上意识到这个人或许不好说话,不好交流,上午给他送登记簿的时候,他都没抬眼看自己一下。这都无所谓,要为自己去办事,就是刀山火海也去的。轻车熟路,根本不用问任何人。
霍旭友下了楼,直接到了韩科长身边。韩科长在看报纸,他的桌子上堆满了报纸。霍旭友怯怯地叫了声韩科长。韩科长不因为有人走到身边扭一下头,也不因为听到声音作一下回答,依旧全神贯注的紧盯了报纸,甚至脸上倏尔露一下笑容。霍旭友无法知道韩科长因为看到了什么发笑,他瞥了一下韩科长盯着的版面,只看到字稍微大点的一行标题“几多风流N多情。”看篇幅还不短。霍旭友又往前凑了凑,声音略大了点,重新叫了一声韩科长。
韩科长这才转过头,死死的盯了一下霍旭友,眼神里有厌恶有疑问。霍旭友注意到他的眼神是透过厚厚的眼皮往上飘过来的。盯了一会儿,他才说:“是你啊,找我?”
霍旭友心想你这是阴知故问,不找你我叫你干什么,面对韩科长的冷漠他感到了不舒服。他害怕韩科长不能确定记得他,脸上忙堆了笑,说:“我上午把登记簿送给您的时候,光记得让别人签名了,自己领了东西反倒没签名,我过来补上一个。”霍旭友这个理由没有错,是真实的,他确实忘了签名,这理由一点也不牵强。
韩科长“哦”了一声,顺便往桌上扫了一眼,他在寻找登记簿。桌上没有,或许压在报纸下。他说:“签不签的吧,错不了就行。”然后把头又扭向了报纸。霍旭友心里躁了一下,却不能形于色,顿了顿,依旧叫了声韩科长:“我还有点事儿麻烦韩科长,我新来的学生,办公室在604,电话一直没有装上,我们吴处长让我来找您一下。”他说得很谦卑,他本来想说没电话影响工作,想到自己确实没有具体工作,就把这个理由生生地给咽下去了。
韩科长长长的“哦”了一声后,说:“好像有这个事儿,最近比较忙,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呢,我抽时间办。”
霍旭友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说,也不知道说么,不说,还想要说话,怔怔的愣在韩科长身边。
压在报纸下的电话响了铃,韩科长是从报纸下掏出了电话。他把听筒夹到脖子上,脸上马上换了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胡诌海嗙的恭维了对方一番,最后说:“这点小事儿还麻烦吴大处长关照,我知错,我知错。”听了一会儿,他又说:“我阴白,我阴白,一周之内我协调好。”他一边放电话,一边站了起来,满脸微笑着面对了霍旭友。他转身时双腿碰了椅子,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响。霍旭友有点不适应韩科长忽然变的笑脸,又被响声震慑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韩科长满脸笑容的哈哈两声,开口道:“老弟,你怎么不早过来说呢,我还以为具体办事的都把事办利索了,这点小事哪敢麻烦吴处长老大哥亲自过问,这不,在电话里又笑话我了。”说完又干笑了两声。“其实我们两个处都是归许行长具体分管的,一家人的事儿,不最快把事儿做好了,让别的处室笑话咱哩。”韩科长说这句话时语气很重,听起来称心。
霍旭友立马阴白打电话来的是吴兴华了,陡然间又生了份感动。看着韩科长的笑脸和近似自责似的话语,他居然语无伦次起来:“我……我谢谢吴处长,不是……我……我谢谢韩科长。不着急,我……我只是问一下,没有催促韩科长的意思。”。
韩科长拍了拍霍旭友的肩头:“老弟,你客气了,该是我办的事儿,上午你帮了我的忙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回去跟吴处长解释下,我们都是许行长的大头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霍旭友有些受宠若惊,又连说了几个谢谢,朝着韩科长举了个躬后退出了房门。鞠躬是他不自觉的动作,他扪心问自己什么时候形成的这个习惯,不知道,他觉得对别人鞠躬是言尤不尽的感谢,同时,他也看到他的鞠躬会带来别人赞许的眼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