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赫赫有名的大才子,不该是这副模样。
听她这样问,江亦臣本就发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知道她成了楚王的女人,他心情烦闷,去了皇觉寺,打算请慧远大师指点迷津,解开情困,不料来了个疯癫道人,那道人据说跟慧远大师有仇,以为他要剃度出家遁入慧远门下,死活不同意,五花大绑将他绑在毛驴背上弄出皇觉寺,然后跟他说,这段姻缘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只不过有人逆天而行,改了命格,所以才会与他擦肩而过,还让他一路朝南行,避开所有佛寺,每日清晨朝南拜三拜,等有一日他避无可避的时候,就能找到她了。
江亦臣虽然通过父亲江其佑厌倦了官场的大起大落尔虞我诈不愿参加科举,但他以前也是个读书人,压根就不信这些。
那疯癫道人怒了,直接破口大骂,“你个混蛋玩意儿,老道我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拯救你,你还不信,不信拉倒,滚,有多远滚多远!”
一把将他从毛驴上撸下来,再抬脚将他踹开,然后骑上小毛驴自个走了。
江亦臣想了又想。
疯癫道人的话他不信,可是他想见她,所以只好按照那老道的说法,一路朝南,避开所有寺庙,每日清晨朝南虔诚地拜三拜。
他本不抱希望,却没想到真的在他避不开的城隍庙见到了她。
“我……碰巧路过。”江亦臣扯了扯嘴角。
江家在京城,江亦臣好端端的跑到汾州来,怎么可能会是碰巧路过?
杜晓瑜不信,“江三公子这副模样,可不像是碰巧啊!”
江亦臣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慧远大师。
正巧慧远大师也往这边看过来,眼眸中带着大慈大悲怜悯众生的佛光。
江亦臣不知道慧远大师为什么会来,而且赶在自己面前一步,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他不忍心看到她再因为那个男人伤心难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江亦臣说完,伸出手想去拉她。
杜晓瑜双手往后背缩了缩,站着不动。
江亦臣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马上收回自己的手,说:“咱们能否换个地方说话?”
杜晓瑜扭身看了看还在和慧远大师套近乎的程锦绣,摇头,“我朋友还在那边,我要是走远了,她一会儿会找不到我的。”
江亦臣看出来她不愿意,深吸口气,壮着胆子道:“晓瑜,如果待在他身边会让你伤得肝肠寸断,那么我带你走,可好?”
杜晓瑜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江三公子,你在说什么啊?”
江亦臣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解释,只是言简意赅地道:“慧远大师都现身了,他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你,如果他真的来了,你是不是还愿意跟他回去拜堂成亲?”
杜晓瑜总算是听懂了,江亦臣说的是傅凉枭。
她马上冷了面色,垮下脸来,“我既然选择离开,就没想过再回去。”
如果所谓的两世情深只是一颗玻璃渣糖,如果他的宠爱要她付出永远不能为人母的代价,那她不要了,不要他的人,也不要他的情,他爱找谁找谁去。
江亦臣听到这句话,疲倦了数日的内心竟毫无预兆地雀跃起来,“慧远大师很可能就是来劝你回去的,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不走!”杜晓瑜皱眉,大声道。
不管是谁来了,只要她不愿意,谁都别想带走她。
她哪儿也不去,只想在这不打眼的地方偏安一隅,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地主,带着自己的长工发家致富,以后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这就够了。
“晓瑜,你听我说。”江亦臣耐心道:“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旦出现,是不可能任由你继续待在这里的,如果你不想被她绑回去拜堂成亲,就跟我去九仙山,有疯癫道人庇护,谁都伤不到你,也带不走你。”
杜晓瑜被他说得脑子里一团乱,“什么九仙山,什么疯癫道人,江三公子,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很清醒。”江亦臣认真道:“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承认,自己或许有私心,不想让你再继续回到他身边,但更多的,是我不想让你再被他伤一次。他伤了你,便等同于伤了我,看到你难过,我的心也会痛。”
杜晓瑜不明白,自己与江亦臣并没有过多的接触,甚至于在雨中初见的时候,彼此都不认识对方。
而今他看起来却那么受伤,怎么感觉像是已经爱了她很久的样子?
江亦臣心中沉痛。
疯癫道人出现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姻缘被换了,他只是觉得,每次见到她,不管内心有多浮躁不安,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变得格外宁静。
仿佛有她的地方就是净土,能让他彻底涤荡净化自己的灵魂。
如果早知道自己会这么爱,会这么伤,他一定从小的时候就紧紧抓牢她,拴住她。
程锦绣怕杜晓瑜等久了,正准备跟慧远大师告辞,抬头却见慧远大师早就不见了。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加快脚步没入人潮,打算去找杜晓瑜。
城隍庙牌楼外的草坪里,坐着个蓬头垢面满身邋遢的道人,他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拎着酒坛子,吃得有滋有味,时不时拿眼睛瞟一旁笔直站着的慧远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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