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不孤!
高易简却是不管他怎么想,而是居中一坐,看着今夜的客人们,章衡扫了一眼,大约也就十来人,各样气质都有,儒雅的有之,彪悍的有之,看着如同乡下老农的有之,看着如同海上悍匪的也有之。
这些人也在打量章衡,今夜高易简忽而将他们召集而来,他们之间也相互认识,唯一不认识的便只有这个年轻人,大约这个年轻人便是今晚的主角了。
高易简敲了敲桌子道:“先把事情说了,说好了就吃饭喝酒,说不好就各自回家睡觉去,饭也别吃了。”
顿时有人笑道:“老大人这是要逼着我们将事情谈妥啊,老大人,可不带这样的,我们听说老大人请客,都是饿着肚子来的,这要是连饭都吃不上,那晚上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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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俱都笑了起来。
章衡顿时心里一振,这人的话里有话,听这话的意思,是要给高易简面子了,看来高易简在泉州的权威的确是很高。
高易简朝章衡点点头道:“来,章判官,你来说,老夫便不开口了,你们怎么谈都行。”
说完便闭目养神了。
章衡闻言站了起来,恭敬朝高易简拱手,然后才笑道:“在下章衡,浦城人,侥幸在去年中了进士……”
顿时有人惊起:“章衡,章居正,三元及第的章三元!”
“啊?是他?”
“什么!竟是章廿四当面!人间惆怅客之名,在咱们福建路可是大名鼎鼎的,这可是咱们福建出去的第一才子!”
“哈哈,什么福建第一才子,这是大宋第一才子!”
……
十几人顿时十分兴奋起来,纷纷站起来与章衡拱手行礼。
章衡带着笑容,一一与众人见礼,谦虚道:“诸位都是我的父老乡亲,诸位的年纪也尽皆是我的叔伯辈,请不要这么客气。”
高易简喝道:“都坐下吧,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好说事。”
众人一笑,纷纷坐下。
章衡继续道:“今夜之会,是小子求了老大人帮我组织的,小子忝为江、淮、两浙、荆湖等路制置发运判官,勾当漕粮筹办之事,不过今日来并非为了此事,而是另有其事……”
章衡将京西、江淮的灾情给仔细地说了一遍,然后神情沉重道:“……百万灾民,经历天灾之后,又遭遇兵祸。
此次兵祸之后,加上粮荒,恐怕京西江淮之地,灾民将十不存一。
到时候万里旷野,野有白骨铺地,风来卷起尸毛,那景象比阎罗地狱都要可怕得多……”
时值夜晚,章衡之描述十分的逼真,竟然令有些人面有惧色。
章衡叹了一口气道:“小子此来是为了筹集赈济粮食,福建路、江南东西路皆有余粮,但要北上路途遥远,只是靠陆路与水路,损耗太多,耗时又长,等到粮食运到,恐怕早就饿殍遍野……”
众人这下子听明白,面面相觑。
有一人站起来道:“今日聚会乃是老大人组织的,想必老大人也将我们的来历告知你了。
你章衡乃是咱们福建人,也是我们十分骄傲的同乡,按理来说你来请我们帮忙,我们应该鼎力支持的。
但此事毕竟是官家事,我们若是帮你运粮,到时候免不了被人发现是海船,到时候不仅我们可能被治罪,连你这个官也是逃不掉的,一个勾结不法商人是跑不了的。
若是有政敌的话,给你套一个勾结海盗的罪名也是轻松,到时候谁也逃不了好!”
“对啊对啊,这事情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说什么厉害关系的,此事是老大人开口,咱们总不好不帮,要不这样子,我们帮忙从陆上运送粮食道杭州,到了杭州,便可以走漕运了,虽然损耗多了些,但损耗我们这些人给承担了,不就好了么。”
“对啊,章判官,损耗我们给担了,我们钱不多,但这点损耗还是能够补得起的……”
章衡不由得咋舌。
什么叫钱不多,什么叫这点损耗,那可不是少数啊,至少是百万石的粮食,从福建运到杭州,至少也是要损耗一半多的粮食,在他们口中竟是成了这点钱。
高易简敲了敲桌子:“说什么胡话,你们知道需要多少粮食么?”
有人不服气道:“老大人,我们有钱!”
高易简呵呵一笑:“赈济百万人,至少需要六个月粮,知道需要多少粮食么?”
他哼了一声道:“至少一百万石,是运到灾民手上需要一百万石,路上损耗至少是一半,也就是说,你们需补足一百万石,一石粮食多少钱,你们比我清楚吧?”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一石粮大约一千文,便是1.3贯,一百万石……那就是一百万三十万贯!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
他们是有钱,这里也有十来家,但分到每家上,每家至少也要十几万贯,但账不能单纯这么算,他们还要负责人工,运送两百万石的粮食上杭州……啧!
这听着就吓人,一百万石啊,那得多少人去运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