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静悄悄。
梦真曾无数次想象过风池的囚禁之地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是守卫密布亦或是机关重重?她攀过石砌的围墙,落地的刹那,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没有守卫,没有机关,甚至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四野清幽,除了静,还是静。
两山夹峙,越往里面走越宽敞,草原上稍稍点缀着几丛低矮的石林,间或长着几株参天古树。晚秋风袭袭,凉爽中透着季节的甘冽,月华之下虽不辨草木之容,但在梦真看来,这一切都是清新而迷醉的,恰如母亲在年节时酿制的甜酒,仅闻上一闻,就已经心田满满了。
初来乍到,梦真固然欣喜,但依然小心翼翼,毕竟这么大一片原野,难保有野兽出没的,可随着往内深入,她放心了,因为她一路所见的野兔与山鸡等等,压根就不怕人,对她的贸然闯入完全无视。这是在没有肉食动物出现时,才会在食草动物身上出现的异状,因为没有天敌,自然也就无须防备。
不知走了多久,梦真终于看见了人活动的痕迹,她的心砰砰跳动起来。
痕迹来自前方不远处一个坍塌的凉棚,几根粗大的木支柱尙突兀矗立着,而掀掉的屋顶七零八落铺散在乱草之中。地上有径,铺满了斑斓石块,石块表面似乎被人打磨过,能看到钝器敲击的凹凸。除此之外,小径两侧依次排列着一圈圈用石头刻意围起来的苗圃,想来之前也曾繁花似锦,只是现在破败了,泥土翻卷,残根断枝,满目萧条。动手妆点之人,是有一具热爱生活的灵魂吧?否则艰难讨生活之余,是不会有人在意茶余饭后这点点情趣的。这一切想必皆毁于月前的飓风,只是,为什么不再收拾?是什么阻碍了原本的勤快?
懒散了,还是懈怠了,任凭荒芜。
梦真秀眉微拧,心生疑惑。
这时,她只觉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
她所在的翎羽部海岛,是蛇类繁衍的圣地,因此族人们在长期恶劣条件下的实践中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踩到软乎乎的东西不是第一时间缩脚,而是乘势用力脚尖一挑,将威胁远远踢开。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梦真将这突然的软东西踢出丈许开外。
此物不大,看起来黑溜溜毛茸茸的,“吧嗒”一声落地后,其立刻弹了起来,似是从梦中初醒,不辨东西,故先敞开嗓门四面八方一通狂吠,随后其一双在黑暗中散发出琉璃色的小眼珠子发现了不速之客,顿时毛发如炸窝般竖起,对着梦真放肆咆哮起来。可惜的是,它这般咋咋呼呼的样子不仅没让人知难而退,反而向它走了过来。它便有些怕了,夹着尾巴往后缩得几步,叫上几声,又慌不迭的往后退,色厉内荏的样子特别猥琐。
这是一只狗?梦真不确定了,听叫声是的,可这么一拳头大的狗就能满地跑她还是第一见。她所在的翎羽部是没有狗的,但织衣部有驯化的犬类,而这些驯化犬类的后代成了人类忠实的伙伴。这个小家伙出现在这里,说明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附近了。
果然,这小犬跌跌撞撞往附近一处山崖跑去,梦真就在后面饶有兴趣地撵着,不紧不慢的。
不消片刻,小犬就在一处崖壁上的门洞前停了下来,四条小短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撑地,越过高高的门槛钻了进去,隐约的,还能听到其不甘的叫嚣声。
梦真借着月光打量这近在咫尺的门洞,洞室是天然形成的,可此地主人别具心裁的用木头做了门廊与门槛,缝隙处用石块码砌填实了,与平常人家的大门别无二致。
他就在里面吗?
梦真略微停顿,收拾心情,鼓起勇气一步跨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这是从外面月光亮堂处走进室内的必然反应,梦真定足站立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依稀的,深浅不一的阴影勾勒出室内大致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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