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室不大,进深不过三丈许多,陈设十分简朴,一张桌子与两条凳子就是全部家俬,再往内迷糊城一团的大概是床铺所在位置了,床上有人,但一声不吭,其怀中还抱着兀自低吼不已的那只小犬。
梦真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润了润喉咙,说道:“你好,我叫梦真,来自翎羽部,你是风池吗?”
陡然的,对面燃起两点火苗般的红光,倏忽闪烁,似人的眼睛。
“啊!”这等诡谲情景梦真从未见过,下意识的掩嘴惊呼,往后退开两步。
也许是她的惊惶同样惊扰了对方,红点一闪即逝。
“你果然继承了血脉异能!”梦真惊喜交加。
她不说此言尚好,此言一出,无形的,一股压抑的氛围骤然笼罩洞室之内,那个模糊的人影陡然僵直了,一动不动。只是梦真感觉不到这份异样,她内心涌动着羞涩、惊疑、欣喜,混合交织,使得她涨红了面孔。她不知晓的是,哪怕是处于如此黑暗境地,她的神态与一举一动尽数落入了对方眼帘,分外清晰,如白昼视物,毫无阻碍。
“我……能跟你说说话吗?”梦真问,见对方依然没有反应,又试探的问询,“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欢迎我么……”
话没落音,那道人影蓦然向梦真冲来,她一惊,还未确定要采取何种方式应对时,人影似被老虎追撵一般,擦着墙壁飞快从她身侧跑了过去,一下蹿到了门外。
“欸——”梦真想伸手拦住他,却是慢了,她几步赶到门边时,外头空荡荡一片,早不见了踪影。
她红唇微张,杏眼圆睁,整个人有些蒙。
“噗呲!”片刻,她露出一口银牙,忍不住笑了。
“这人真有意思,我有那么可怕吗?”她嘀咕着摇了摇头,也没打算四处寻找,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对方刻意避而不见是不可能找到他的。虽然不乏尴尬,很快她就释然了,自己是姬兴放进来的,等于已经获得了姬兴心照不宣的承认,是有依仗的,既然如此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住下来,风池血气方刚的年纪,迟早是囊中之物,这么一想她觉得浑身都是底气。
恰好,她已经适应了洞室内乌黑的环境,勉强可视物,从桌子上找到一盏油灯,便用火石点燃了。
灯火如豆,昏黄的灯光给冰冷的洞室增添了几许暖意。
她看了看大开的木门,想了想,没有去合拢的意思,顺势坐在了床上。床很软,也很暖和,远不是在嫆狐家自己的那些个铺盖可比,这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将被褥铺垫什么的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然后以带着少女的几分憧憬与羞涩,双腿一收,舒舒服服躺了下去,再用被褥将自己蒙头盖住了。她窃以为,只要风池不傻,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应该明白的。夜亦深,加上之前与姬兴的奋力一搏,疲倦如无形的蛛网瞬息将她包围,她还来不及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在迷糊中沉沉睡去。
天似穹庐,似铭印着看不见的刻度,圆月以此为轨迹,缓缓潜移。
今夜幽梦,梦妖娆,浮现唇角的一抹微笑,挂在梦真熟睡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如弯月一般,睁开时,想必是满目春风。
在某个角落里,一双泛着赤芒的瞳孔正注视着梦真,虽然离得很远,可她恬静熟睡的样子与被褥下凹凸有致的身姿依然清晰跃入眼帘,就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次次冲击他被孤独包裹的年轻心萌。
许是观察得有些久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发现自己同样被一对眼睛注视着。眼芒来自它怀中的小黑犬,眨巴眨巴的,琉璃色眼珠里都是疑惑,大概它不懂主人这么心事重重的究竟在瞅个啥,以致于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人畜相视,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急速分开。
他眼里的赤芒隐匿,转身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