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下朝回府后,却不复朝堂之上的沉稳如山,匆忙将这几日颍川的情况写就书信,命人急速送至南阳军中,而后在房中来回踱步,显然是颇有忧色。
有仆射毛玠正好进来回报公务,见状奇道:“大人您方才在朝堂上镇定自若,视敌情如草芥,为何现在又这般紧张?”
荀彧苦笑谓道:“哪有什么镇定自若,不过是怕朝局纷乱、让别有用心之人所乘,故强作镇定罢了。此次受袭之处,多在军粮运送的线路上,让我如何不急?”
毛玠不解问道:“无非是小股敌军袭扰而已,只要调集各地守卒加强防备,便当再无大碍。”
荀彧摇头叹道:“一日之间,多处渡口受袭,从中可以看出两点,甚是让人忧心。”
毛玠拱手谓道:“请尚书大人示下。”
“一是敌军兵力绝不在少数。这些渡口都专门调拨强军把手,尤其是颍阳镇上,更是有整整五百武卫卒,居然半天时间都没撑得过,如此强敌,怕是各地守军根本无阻拦之力;二是下手地点皆为运粮线路上的要害所在。这点尤其可怕!”荀彧顿了顿后目带忧色谓道:“这就说明荆州的眼线已遍布整个颍川乃至兖、豫,这才能将我军军粮运送线路查得这般一清二楚。再者窥一斑而知全貌,由此推断,各地的驻军情况、水文、地貌必然也已被获悉,想要抓住这些闯入腹地的老鼠,恐怕并不是件易事啊!”
毛玠又提议道:“可如今各州郡精锐皆已随丞相出征南阳,留驻守军颇为有限,想要组织围剿怕有困难,可否请曹子孝(曹仁表字)调陈留大军前来?”
荀彧断然否决道:“绝不可!陈留驻军监视河北,决不可轻动!若袁绍所部乘隙南下,才是真正的麻烦所在!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当先稳住朝局,等待丞相定夺。”
其当日便调京畿守军前去颍水沿岸渡口查看,果然不见所谓荆州兵马踪迹,消息传回许都,原本惶惶然的人心遂为之安定了下来,让某些试图乘隙行事之人大失所望。
而曹操从南阳回信则是让各地州郡严守门户,伺机歼敌,待袭扰之敌粮草断绝后自会退去,荀彧虽对此心中存疑,但也明白眼下当以南阳战局为主,遂依此发文各州郡。
然而许都京畿所在固然平稳了下来,但敌情和麻烦却并未因此而自动消弭,反而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刘琦所部在颍川骚扰一番后,寻僻处将劫来的大小船只尽数凿沉,而后转而向东,兵分数路,袭扰陈县、谯县、沛县等大小城镇,所过之处,填井掘渠,踩禾踏稼,毁损房屋无算,多地原本准备送往前线的粮秣都被付之一炬。当地守卒偶有壮着胆子出战阻拦的,也被大队飞鹰骑兵轻易击溃,一夜间黄淮大平原上烽火连天,各县纷纷传信许都告急。更有惊慌失措者以讹传讹,报称有数万精锐骑兵杀至。
情况报到南阳军中,原本准备麾师直取宛城的曹操也不得不暂停进军,召集众文武商议对策。
“江陵刘琦所部在我豫州境内袭扰,据说多有骑兵,行动迅捷,各地留守兵将无力围剿,以致粮秣转运难以为继,诸卿有何高见啊?”曹操开门见山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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