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责任分工,韩琦主持泾原路,范仲淹主持鄜延路,这些军事重镇都是宋夏战场的最前沿。韩琦没有直接去驻地,他去了三川口之战阵亡烈士的安葬地,陪同他去的还有他和范仲淹共同的好朋友尹洙。那里刚刚埋葬了一万多大宋英烈。韩琦身着与普通百姓一样的白色麻衣,套在朱红的朝服外,非常干净。他个子很高,气宇轩昂,总是在人群中独立。韩琦更是尊崇儒家礼数的君子,任何细节不敢懈怠。那里没有墓碑、没有坟茔,只有尺寸不齐的木板,潦草的写着故者的名字。因为刚下葬不久,来上坟的村民还是不少,但真的是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拿去供奉的。对于韩琦这个陌生面孔没有一个人去正眼看他,因为人们痛恨这场战争,痛恨一切和这场战争相关的人和事。但这些来上坟的丧者家属都会不自觉的回头向他一瞥,人们不知道他的到来将意味着什么——结束战争或许只是一个愿望而已。
韩琦眼中有泪,心中有恨。他恨自己不能平天下,恨西夏李元昊的凶残,恨前任军事主官范雍的愚蠢……韩琦读过兵书,也看过三衙的军事训练,但他却没带过兵打过仗。平日里只是在朝廷听战报,歼敌多少,伤亡多少,这次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战争带给人的生离死别。和他一样没带兵打过仗的还有和他一起来到陕西战场的范仲淹。这也不奇怪,从太宗朝就开始文官带兵打仗,枢密院的高官也通常都是由文官担任,战场上武将是要听文官指挥的。
范仲淹直接去了驻地。第一站自然是巡视军营,但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幕让范仲淹石化了。这哪里是朝廷精锐的禁军?这里简直都是难民,有孙子搀扶着颤巍巍的老爷爷,也有游手好闲没规矩的混混儿。
范仲淹走近一位老者,老者年过花甲,不要说拉弓上马,就连走路不摔倒恐怕都难。“您这么大岁数怎么也在禁军?”
“前年四川旱灾,常平仓的粮食都发光了,年轻人能走的都走了。政府的赈灾粮只够发给年轻人,因为他们还要从事劳役。我和我孙子就这样编入了禁军。”他将身边也就十岁左右的男孩儿拉到自己身前。
范仲淹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走了,没有回头。他无法回头。这就是陕西边境的禁军,这就是枢密院调拨给他的朝廷精锐,这就是三衙为他训练的禁军。这都是他这个主帅无法选择的,他是被圣上选择的主帅,但他无法选择他的士兵。一直陪着范仲淹巡视的是指挥使狄青。今天的狄青依旧是一身戎装,脸上黥着的字尤为显眼,这是大宋军人几乎都有的,原本是怕他们逃跑做的标记,也有一些军人脸上黥字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罪犯,后被充军。狄青这个小伙子紧跟着范仲淹,他似乎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位一脸正气的范公是能带他在战场上打出气节的英雄。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清点一下士兵。狄青把花名册拿给了范仲淹,范仲淹对着眼前的数据不知所措了。花名册上明明一千五百人,实际一千三百人都不到!更让范仲淹无可奈何的是狄青这个指挥使已经是情况最好的了,其他各部实际都不足一千人。狄青告诉他,因为这是在陕西战斗前线,军费还保障得相对充足,这些部队已经是大宋禁军吃空饷最少的了,驻守汴京周围的禁军大部分实际不到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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