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驳斥司马光的问题并不容易,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做过地形测量,测量运河上下游八百四十余里的水流之地的高度差很难测量。而沈括竟然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测量方法——分层筑堰法。测量到京师上善门比泗州的淮口高出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这是一项技术难度极大的准备工作,是地形测量技术上的一个创举。这下反对派们无不感到汗颜,都不说话了。
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汴河水利工程正式获批,上马建设。汴河水利工程的两大关键部分,一是淤田,二是疏浚。侯叔献和杨汲、沈括辟大湖、立新堤、开支流,引樊水和汴水的淤泥治理盐碱地,经过数年努力,将汴河两岸荒芜之地变成了数万顷良田。他主持开挖河道、设置河闸调节水量,既利灌溉,又利水运。开河二千余里,大面积改善了当地农田灌溉条件。运河修成功后,名叫“清汴”运河。每年为朝廷节省了一大笔开塞汴口的费用,京师汴堤不再有冲决之患。汴河四时行流,终年可通漕运。更可使京、洛和东南相互交通,便于物资交流。
侯叔献回到汴京办差,晚上和沈括吃饭,二人端起酒杯。
侯叔献问:“京城都是怎么说‘农田水利法’的?”
沈括说:“他们说你淤田淹没了无数百姓的房子和庄稼,他们说你的淤田薄的像纸,不能种庄稼。他们还说西南蛮的兵变也是‘农田水利法’闹的。”
侯叔献说:“那也太离谱了吧,怎么联系起来的呢?”
沈括说:“他们说你治水破坏了风水龙脉,招来了天神降灾。”
二人大笑,举起酒杯:“来!敬他们!”
“农田水利法”之所以会遭到强劲的攻击,是因为颠覆了人们的传统认识。就如苏轼给神宗皇帝上的万言书中说的:“天下太平,民物滋息,四方遗利盖略尽矣。”司马光也说:“天地所生,货财百物,止有此数。”而“农田水利法”的成果却是和王安石的意见的相符合的——“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这是一种提高生产力的思想。
侯叔献回到条例司,见到李承之和王安石,除了汇报“农田水利法”的施行情况,还很关心“募役法”。
侯叔献急切的问李承之:“‘募役法’编修的怎样了?”
李承之十分不解侯叔献怎么关心“募役法”,但是还是回答:“已经编修了一部分,由于涉及面很广,相公想和圣上再细细讨论。”
李承之问道:“青苗钱已经保障了淤田等农田水利项目,和‘募役法’有何关联?”
侯叔献说:“农田水利工程量巨大,不能只靠地方劳役完成,主要依靠朝廷的拨付经费招募役建设。但传统的各项劳役也包括兴修水利,都是义务服役完成。干的都是一样的劳动,有人领工钱,有人没工钱,终成隐患!”
制置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李承之是最早认识大宋“差役法”弊端,并提出切实可行的改革措施的人之一,王安石赞赏有加。为了让新法论证的更加充分,细节更加合理,由李承之编修的“募役法”是所有经济改革中提出最早,颁布最晚的新法。王安石认为侯叔献的建议很有道理,加快了“募役法”的论证工作。
各项新法之所以能够获得良好的效果,固然和改革派的君子们不畏流俗之言,坚持用科学与坚韧的态度顽强推动有关。而制置三司条例司把相关的配套改革措施及时跟上也是至关重要的。前车之鉴,“庆历新政”前后持续不到一年,原因就是改革措施不成体系。一项新法颁布,新法与原有体系不衔接,又没有与之相配套的改革措施跟进配合,这样的改革只能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