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买车厢和药。”沈小叶轻咳:“药我买好放在兴仁坊的房里,油布雨具包括几坛烈酒都备着。”
“你呀。”老爷子调转驴车,
“十寸小哥儿,不如走后门进去。”
“可以,听您老的。”十寸没有意见,他奉的命就是护着他们爷俩儿的。
后门的人不认得沈善宥爷俩儿,但对十寸很熟,一听他们想办路引,马上帮忙去喊户房的司吏。
然则司吏见面一问,得知这几人要到永宁卫,
“不行,去那里得有县尊首肯。”
“掌案,我们不出关,只是想去接应一下家人,他们是这次送粮的民夫。”沈小叶连忙解释。
户房司吏不敢擅专,立时就报到县尊那里。邓知县此刻已经是焦头烂额,随着征虏大将身死大军中伏的消息传开,县城和附近的乡民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先后脚涌到县衙。
他劝走了一轮又一轮乡绅和里老,还不断有人来。要知道这次徭役,是他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没有按以往实行十甲轮流应役之制,而是令各里全甲壮丁出动的。
听到有人此时主动前去探明实情并接应,马上道:“开,给他们开,告诉他们,回来时向本官具报详情。易先生,你帮我去见见他们,好生鼓励一番。我这边,还得稳住来客抽不得身。”
“东翁放心,必不辱命。”易师爷拱手退去,邓知县又打起精神再去应付各里耆老。
而沈小叶他们也在一刻钟后,拿到了出远门的路引。所有准备已经做全,再买些干粮就能出发。
这一夜,家里人坐在一起话别,到天明,外婆林氏在儿媳和侄媳的搀扶下目送他们离家。
大外公沈善信和林表叔两个追着走出好远:“家里我们看着,路上小心。”而穿过整个九梨村,沈小叶还能听见不少村民家里传出啜泣声,消息昨天已传遍全村。
里长爷爷还找来家里,但外公没有透漏自家要北上寻人的意思。他们一行快马加鞭,路上几乎睡不蹋实。
沈小叶倒是为了排解沉闷,很是专心的磨炼骑术。这天,经过几日奔波,终于到达了古北地带,一望无际的萧瑟,让沈小叶狠狠揉了揉眼睛。
她道:“外公,这边人口那么少吗?我们走了大半天都不见几个村落。”
“前朝北虏治下,整个大北方几乎都成了他们的草场。错非太祖驱除鞑虏收复山河,迁民北地,你在这关口连村落都见不着。咱们九梨村地狭无田,当时并未分到几家移民,但五梨村再往西南特别临近宝河县左右,很多都是近几十年过来的。”老爷子感叹着四望。
沈小叶点点头,她在那边收布时,好些人包括辛大叔的妻子,说话都带着大河以南的口音。
青溪道长说:“大片的耕地放牧,再养回来太难了。有些被迁来的受不住苦,偷偷逃走。”
“这里人都很少,出关之后呢?”沈小叶再看远处,这里所谓的长~城关隘,并不是连绵不绝的墙,而只是分散的小段堡垒。
青溪道长:“呵呵,从开平向北几乎无人,而向南嘛,几十年过去了,不知现今如何。最早的北虏残庭在十几年前被捣破之后继续西迁北上,经过多年生衍,他们人力又回来了。有些部族会率众来投,可能安置在开平以南也不一定,降而复叛几乎每年都在上演。皇帝登基之前经常奉命出关扫虏,就是为了打击他们新生的有生力量。可惜……”沈小叶认真的听着:“可惜什么?”青溪:“北虏不止一个,而是一大群,一直从我朝北方至更西边的蒙兀儿、帖木儿甚至再向西,都是他们游牧之地。虽然他们曾被击败迁移,但是北虏本就是游牧部族,他们舍不得这边丰美的水草之地,时刻都想再全部占据。”
“没有真正内附的部族留在边外吗?”沈存庚觉得这跟他以往听到的不同,
“都说往关外贩货大把的挣钱,没有人哪里卖的了货。”青溪很有耐心的道:“有,看是哪里,从这往西北人不少,前朝时聚集了很多人。那边还有前朝内附的族群,不过他们中间仍然也有受不了约束,时而北上叛逃的。至于货物,不止是卖给邻近的人,还会远出玉门到达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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