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眸光深远,已将这两人姓名记在心中。
他也不得不感慨,这郑泌昌对付一个小小桑农,都不惜大费周章,力求滴水不漏,还真是个厉害人物,不愧为正三品的大员。
不过,听完事情始末后,徐行还是稍微放下心来。
郑泌昌等人之所以要动用这么多手段,正是怕被胡宗宪、戚元敬等人抓到把柄,这就说明,浙地官府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不可动摇。
不过这些事,还是等救出大柱后,再做计较吧。
徐行直起身子,俯视那黄脸汉子,目露怀念,追忆道:
“像你这种披了身狗皮,便不把人当人的东西,我当年在北边练拳那会儿,就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
徐行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杀官种大逆不道之事,对他来说,就是一件茶余饭后的消遣,不带任何其他含义。
“回来后,我师父知道了,只问了我一个问题:杀得完吗?”
黄脸汉子听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徐行想起师父的模样,不禁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可这笑容在黄脸汉子眼中,比任何愤怒的神情,都要可怕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人生天地间,无终始者,非君子也。所以,哪怕到了今天,我也还是那个答案。”
徐行轻声道:
“杀得一个,算一个,除得一双,作一双。”
因死过一次的缘故,徐行这位穿越者或许是这个世界里,最能体会到生命之宝贵价值的人。
但奈何,世上总有些人,非但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还肆意残害他人生命。
对这种人,徐行只有一个字。
——杀!
念头动则拳至,黄脸汉子双目圆睁,一声惨嚎还未及发出,便在喉咙间破碎成短促的呜咽,仰面倒下,就此毙命。
打死这批为虎作伥的衙役后,徐行便把他们的尸体拎到武馆前,那片杂草丛生的平地上,草草掩埋。
处理完这些事,他再回到内屋,从中取出一件长条布包,背在身后,出门而去。
走出两步后,徐行心中生出些恍惚。
这一去,只怕再也没有安稳日子,又将如年少时,徒步北上练拳那般,过上浪迹天涯、居无定所的日子。
可虽有明悟,他心中,却没有半分落寞茫然,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躁动不安。
徐行不禁自嘲一笑。
果然,渴望冒险与挑战,才是我徐踏法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杭州官署内,浙地布政使郑泌昌、按察使何茂才正围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封信笺。
两人望着这封信,皆是面色沉重,相视无言。
这封信来自京城,要郑、何二人,趁着端午汛期的机会,决掉新安江的闸口,水淹九县农田。
事成之后,再让养桑大户们趁机收购受灾田地,立即种上桑苗,以期尽快完成改稻为桑之事。
信中内容不多,却是字字力逾千钧,令两位地方大员心头凛然,久久不能言语。
虽然早知小阁老做事,向来凌厉果决,可郑、何二人还是想不到,他竟然想得出毁堤淹田的主意。
那可是九个县啊!
何茂才扭头望向郑泌昌,他是几十年的老刑名了,一惯是语中带煞,威严极重,往往一声咳嗽,就能令人噤若寒蝉,此时嗓音却也飘忽起来,显得有些心虚。
“老、老郑……真要干?”
郑泌昌盯着那封信,目光深沉,他并不直接回答何茂才的问题,而是一字一句地道:
“这是小阁老亲笔写的信,以他的性子,你我还能如何?”
谈及那位在朝堂之上,翻掌风云覆手雨的小阁老,哪怕何茂才已是手握一省官员生杀大权的正三品按察使,也不由得色变。
他沉默良久,骨子里的狠劲涌上来,猛地一锤桌子,恨恨道:
“娘的,那就干!”
郑泌昌长叹一声,敛容正色道:
“好在,小阁老也安排了人手,咱们做好该做的,就万事大吉。”
何茂才皱起眉头,忍不住道:
“把这种事交给一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是不是……”
黑石在江湖上的名头虽然大,屡次暗杀官员,但在何茂才看来,也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江湖武人而已。
跟东南海寇这群正经八百揭竿而起,举兵造反的暴力组织比起来,那还是差得太远了。
光看他们的首脑,连《武知录》都没上,可见成色如何。
郑泌昌瞥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地道:
“我刚才说什么你都忘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小阁老既然选中这个‘黑石’来办事儿,必然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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