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知道么,陛下,您的大方向,和穿越者都想做的事太像了,以至于我,只需要往里面添砖加瓦就行。”
黑夫相信,若是秦始皇能活得更久,若是他得到一张世界地图,在孰视上面的广袤疆域后,下一刻,肯定是一拍案几,用关中话嘟囔:
“何不早说?”
然后,殖民日本,征服印度,发现美洲,将秦疆域拓展到地中海去……肯定是皇帝想做,能做,也敢做的事!
所以对黑夫来说,他与秦始皇的关系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晚辈与长辈,是两个在中国梦里惺惺相惜的人。
抚着手里的木牌,黑夫叹道:
“所以我敬您!”
“服您!”
“愿意听你指挥,为你做裱糊匠。”
“如果我们能开门见山地说一次话,多好啊……”
但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除了这些外,秦始皇骨子里,仍是一个封建帝王,独断专行,不可能与他的臣工,来一场平等的谈话。
不管眼光看得多远,他的好大喜功,滥用民力,仍不可避免地将时代推向深渊,使黑夫做的一切,变成抱薪救火。
黑夫也是在三年前,才意识到这点……
“所以你我,也许想要一个相同的结果,但在过程上,注定殊途!”
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黑夫将木牌,放入了匣子里。
“前几天,您曾为我盖棺定论。“
黑夫将箱子缓缓合上,将秦始皇帝的灵牌,关在里面,随着匣中光线一点点减少,黑夫也露出了笑。
“投桃报李,始皇帝陛下,接下来,该轮到我,黑夫,来替您盖棺定论了!”
……
当黑夫钻出营帐时,冒着灭族危险,一路追随他至此的三千短兵亲卫,已站在这片泽中阔地上。
他们都是南郡人,是黑夫引以为豪的“子弟兵”。
因为经常顶着训练艰苦,每个人都晒得跟黑夫一样黑,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他们髡去了发髻,哪怕黑夫的都长出来了,短兵却依旧每月理一次发,已成惯例。
这次跟来的三名率长,多是黑夫的伐楚旧部,其中就有十多年前就做过黑夫什长手下,又在灭楚战争中,帮黑夫扛过旗的大个子牡。
此外,跟黑夫来的,更有东门豹、陆贾、吴臣等人,所有人都看着黑夫,看着半月潜伏后,重新披挂甲胄,恢复昔日神采的将军!
对这群知根知底的嫡系,黑夫甚至不用煽情的动员,只需要大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秦始皇帝陛下,去世了!”
并无三军恸哭,在场的人,虽是广义上的秦人,但吃的是黑夫的饭,对皇帝只有畏惧,没有爱戴。
但他们身上,在听到这句话后,依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犹豫没了,变成了跃跃欲试。
担忧没了,变成了谈笑风生。
胆怯没了,变成了余勇可贾!
悬在头顶的太阳已落,干燥炎热的空气多了些清凉,曾经不敢抬头的人,也敢挥动手脚了!
黑夫道:
“二三子,吾等亡匿得够久了,本将军以为,云梦泽的鱼虾蟹蛤虽然鲜美,但若无南郡的稻米佐餐,还是少了点什么!”
一阵轰然大笑。
没人再忧心忡忡地问黑夫:“吾等该如何是好!?”
而是大声用南郡方言起哄道:“将军说得对!不吃饭不行啊!还是快带吾等出去,好好吃碗饱饭罢!”
“自当如此!”
黑夫振臂道:“然朝中有奸臣逆子,嫉恨本将军,竟秘不发丧,矫皇帝之诏,欲谋害忠良,要将安陆全县百姓抓到关中,奴役处死!更要将南征军士卒,将汝等,也统统打上叛逆罪名,变成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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