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非但不让吾等好好吃饭过日子,连活路都不留!”
这当然是黑夫编的,张口就来。
但这种事,赵高、胡亥应该干得出来,就当是莫须有吧。
眼看群情激奋,黑夫朝众人拱手作揖:“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二三子,为了挣条活路,可愿与黑夫共举大计,清扫篡位逆子奸臣,重整朝纲?”
三千人也不问是什么大计了,齐齐单膝下跪:“吾等已自髡发髻,这条性命,早就交付给将军了!愿追随将军赴深溪,蹈烈火!”
士气可用,黑夫满意地颔首,他也表现得很轻松,笑吟吟地问几个靠过来的亲信下属:
“汝等觉得,接下来应去哪?”
东门豹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去安陆,救父老乡亲!”
此言博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既然秦始皇已死,将士们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家眷了。
陆贾却建议道:“将军,李由已离开武昌营,收缴三万将士兵刃,如今正率师一万,南下长沙,再慢的话,就要被他抢先了!还是应去长沙营,与陶、萧两位都尉汇合,且等岭南主力北上,拥兵数万,再进取不迟……”
东门豹和季婴顿时大怒,指着陆贾鼻子骂道:“你这儒生,要将军置其母兄,置安陆数万乡党生死不顾么?”
“且不说吾等人数不到冯敬的一半,纵然去夺了安陆,救了乡亲们,也是腹背受敌啊。”
陆贾一边躲着东门豹的拳脚,一边争辩。
黑夫让人拉住鲁莽的阿豹,说道:“汝等所言皆有道理。季婴,你素来机灵,又熟悉安陆地理路劲,立刻带些人潜伏过去,借着数万乡亲在县城集结的当口,混进去,等我号令!”
“诺!”
季婴立刻带着数十名没髡发的安陆人乘渔船出发。
“利仓。”
黑夫又唤了最信任的年轻晚辈,拿出了鎏金、鎏银两枚虎符,将银符交给利仓。
“这是南征军内部调动必须用到的鎏银虎符,你立刻持着它,去往长沙以南的营地,告诉小陶,始皇帝已崩,可以执行先前商量好的第二个计划。而后,再去湟溪关,让在那待命的韩信、去疾二人,立刻带一万精兵北上!定要全歼李由之师,尽量活捉他!”
“诺!”
利仓满脸发红,这是亢奋到极点的标志,他很清楚,虽然自己不像东门豹那样,为君侯冲锋陷阵,但在这场举大计中的分量,也举重若轻!
眼看季婴、利仓皆有使命,绝尘而去,东门豹迫不及待地搓手道:“亭长,南北皆有人去,吾等就在此干等着?”
“当然不。”
黑夫道:“此番举大计,其成败与否,最关键之处,其实不在长沙,也不在安陆……”
“那是在哪?”
东门、陆贾等人毕竟不是韩信,对兵势看得没那么透彻。
“武昌!”
言罢,黑夫已跨上了坐骑,身后的短兵亲卫,也竖起了那杆本该折断的交龙之旂,此外,更多了一面黑底白字的“尉”字大旗!
一红一黑,两旗被云梦泽的风吹得猎猎作响,黑夫也拔出剑,直指东方!
那个年纪越大越怂,用兵谋事,稳妥到有些猥琐的君侯消失不见了。
这一刻的黑夫将军,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鲖阳城,豪气冲天!
“随我去武昌营!”
黑夫须发贲张,纵声大笑:
“去告诉那三万久盼归乡不得,却忽然被缴了兵刃,遭受禁闭,正惶恐不安的南征军袍泽!”
“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将军,回来了!”